顧銘夜在商場爬滾打多年，當然深知人復雜，雖然也有心理準備，知道老爺子多年人海浮沉，真實的他，肯定不比平時表現的那樣慈隨和。

可……

可此刻看到老爺子變臉這樣快，他心還是稍稍激了一下。

隨即，他一彎，譏誚的口吻：“原來爺爺這些年來，對秦沁所謂的疼都是假的。”

顧老爺子臉沉了沉，仿佛被到了脊梁骨。

是的，他信佛，平時仁義道德掛在邊，為的就是圖個心安理得。

但那是沒有及到自己的本利益時，一旦及本，他骨子里，還是會有私心。

重重哼了一聲，腦海里忽地閃現出了當時秦沁養父母沖過來推開自己，不顧將自己救下的場景來。

嚨滾了滾，被噎住了一樣，顧老爺子說不出話來。

而他手里的佛珠突然開始變得燙手。

將佛珠往桌上一扔，他胡子了，過了好半晌，才甕聲道：“我剛剛說過了，不是假的！”

顧銘夜冷笑著：“那就是有條件的。還是假的。”

顧老爺子臉陣青陣紅，但還是保持著冠冕堂皇的樣子，固執地道：

“我可以再給找個男人，再給一筆不菲的陪嫁，后半生照樣可以過得食無憂。而且你之前不是對本沒什麼，我不相信你突然對有了！對你來說，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離了有什麼不好？”

顧銘夜看陌生人一樣看著顧老爺子，擲地有聲道：

“是個人，不是可以隨隨便便被你讓來讓去的品。而且我對的，并不是突然就有的，而是早就種下的種子，現在才意識到已經結出了果。”

顧老爺子神錯愕地看著顧銘夜，默了片刻，才又搖著頭干來了一句：

“你現在絕對不理智，爺爺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是個商人，肯定知道什麼才是有利的，什麼才是賠本的，如果一個問題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你是不會傻到去做賠本買賣的！”

“這不是買賣。”顧銘夜神一凜，言辭犀利，

“爺爺，從前我很尊敬你，所以您說什麼，我幾乎都會聽，但是這件事，您的做法和態度，讓我對您很失。這次我不會聽您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跟秦沁離婚，更不會拋棄的。”

興許是從顧銘夜眼底讀出了某種強烈的堅定意味，一種離了自己掌控的覺，讓顧老爺子開始有些汗流浹背。

“好好好……”老爺子說著，臉頰浮現著了怒的紅暈，

“如果你執意這樣，那就視為你主放棄顧家掌權者的份！你也不要肖想以后顧氏集團會是你的了！”

這話言重，分明是在威脅顧銘夜。

因為在顧老爺子看來，顧銘夜這些年潛心事業，野心，就是為了做出一番績讓自己看到，好爭取到顧家掌權人的地位。

現在自己拿這件事來要挾他，就不信他不會搖。

可顧老爺子猜錯了，本以為顧銘夜會就此讓步，可顧銘夜卻不為所。

薄冷冷一勾，眼底對顧老爺子的尊敬徹底煙消云散：“好，爺爺既然這樣決定，那就依爺爺所說吧。”

頓了頓，微一頷首，轉就要離開老宅。

顧老爺子這才徹底急了，抄起椅旁邊的拐杖重重往地上杵了杵：“逆子！你今天要是敢就這麼離開！以后就不要再進顧家的門了！我沒有你這個不聽勸的孫子！”

顧銘夜腳步毫沒有停頓，修長的影很快消失在顧老爺子的視野之。

顧老爺子氣得臉迅速鐵青，突然，心口的窒悶襲來，兩眼一翻，張著，眼看只有進氣兒沒有出氣兒。

一旁，管家看到不妙，趕沖過來，并朝傭人大喊：“快救護車！”

*

顧銘夜剛剛出了老宅，沒多久，就接到了母親楚輕竹的電話。

“媽，怎麼了？”顧銘夜著眉心，以為母親打電話來，也是為了說服自己跟秦沁離婚，所以他語氣并不怎麼好。

電話那頭，不知道楚輕竹說了什麼，顧銘夜臉當即凝滯了下來：“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顧銘夜看向開車的李放：“改變行程，去醫院。”

李放微愣，但沒有過問太多：“是，顧總。”

不多時，車子開到醫院，顧銘夜徑直來到了搶救室門口。

門外，楚輕竹顧京盛、和其余顧家人也相繼到來，看到顧銘夜的時候，眾人臉上都流出了復雜的表。

顧京盛直接大步流星走過來，揚起手，劈頭蓋臉就要往顧銘夜臉上招呼下去。

可他那一掌還沒落到顧銘夜臉上時，顧銘夜黑沉幽暗的眸，便刀子一樣朝他了過去，強烈的迫無聲釋放著，顧京盛這一掌怎麼都落不下去了。

他悻悻收回手掌，瞪著顧銘夜：“你最好祈禱你爺爺這次跟上次一樣安然無恙，否則他要是有個好歹，你……！”

顧銘夜薄抿，沒有理會顧京盛的威脅與指責，在顧家眾人的復雜目中，靜靜站直著，目不斜視盯著搶救室的方向。

這時，楚輕竹走了過來，顧銘夜目下垂，與對視。

楚輕竹已經知道了秦沁不能生育的事，也知道了顧老爺子的態度，此刻看向顧銘夜的目略有些復雜，一改往日戲謔調侃、大大咧咧的模樣，此刻神略有些沉靜與嚴肅。

低聲對他道：

“跟我過來一下，有話跟你說。”示意顧銘夜跟去一旁說話。

顧銘夜見狀，微微思索一秒，跟上了楚輕竹的腳步。

兩人來到一個略有些安靜的走廊角落，楚輕竹低著聲音：“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能這麼沖，跟老爺子來的呢？”

顧銘夜目平靜：“我沒有沖。”

楚輕竹輕輕嘆了口氣：“那你就沒有想過，萬一把老爺子氣出問題來，你怎麼跟顧家所有人差嗎？”

顧銘夜斂起眸，盯著地板的某一，將心頭的燥意與煩悶盡數下去：“是爺爺他這次做的事，太過分了。”

楚輕竹眉頭微蹙，諱莫如深地看了一眼急診室門口方向的那些顧家人一眼，而后重又看向顧銘夜，低嗔道：

“傻子！你就是心里不滿，明面上也可以先順著來啊！你現在這樣，太把自己陷被了！你知道你那些叔叔伯伯們，背地里有多……”

說到此，楚輕竹將聲音得更低，不知道又說了什麼，顧銘夜臉瞬間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