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柏七接到大姨旅行回國的電話。

“你小子什麼時候談個朋友給我看看吶？”

“快了，您別著急。”

他小學五年級就借住在大姨家，上高中才回家，大姨無兒無，把他當親生兒子對待。

柏七和大姨很親。

大姨退休后到旅游，去了十幾個國家，說要在去世前，把想走的地方都走一遍。

“老是說快了，也沒見你有什麼靜。”

柏七想到那個容易炸的小紙老虎，忽地一笑：“放心吧，不會讓您久等的。”

大姨：“快點，大姨等不及了。”

柏七還開玩笑：“我討媳婦兒又不是您討媳婦兒，這麼著急做什麼。”

大姨笑了笑：“這不是想在有生之年看你結婚生子啊。”

柏七：“我每年都許愿，您長命百歲，放心吧。”

“臭小子。”

聊了許久，大姨都在催婚，柏七實在是聊不下去了，大姨也知道他不想聽，便掛了電話。

柏七放下手機，靠進辦公椅里，出了會兒神，撈起手機給某人發消息，問在干嘛。

謝政君正在煩與沒合作過的一家出版社通合作的事。

又不管這些事，沒合作過的直接讓幫忙對接一下。

出版社擔心漫畫中某些奇幻的場景繪制難度和本較高，可能會影響出版進度和利潤，還建議對部分角的格設定進行微調，各式各樣七八糟的事。

謝政君沒想到一本漫畫書要走到大眾跟前這麼麻煩。

腳本、分鏡、線稿、上、背景、特效，每個環節都有技難度和時間本。奇幻場景的高難度繪制就是典型例子。

謝政君看到消息，憋了又憋，回復：【故事邏輯和設定相連，我只能協調呢！[微笑]。】

對方回了句修改意見，回：【抱歉，改不了一點哦！[微笑]，合同的條款還有時間需要明確哦[微笑]】

涉及到衍生產品開發權授權，只能給京瓷發消息請教。

誰料出版社告狀告到京瓷那兒去了，說和他們對接的人不要太怪氣， 每條消息后邊都是微笑表。

京瓷把刁了一頓：“你那微笑表給我刪了。”

“我做錯什麼了？”

“你發一條消息要用一個微笑表，滿屏給人家刷微笑表，對方不氣死才怪，你好好給人家說話。”

“.......我怎麼沒好好說話了，還不讓禮貌微笑了。”

京瓷氣個半死：“你那是好好說話了，跟人家說改不了一點，直接把通堵死了。”

“他們還給你截QQ聊天圖了，這麼小氣。”

“二小姐，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回來。”

謝政君平靜地道：“誰說我不能干了，你兇什麼兇，你給我漲工資了嗎？這麼多活兒。出版這事兒該我管啊，你非要讓我聯系。你忍忍吧。”

“......”京瓷深吸一口氣，“你去問問哪家公司的有你這種天天跟老板對著干的？”

“.......”公司有員工宿舍，謝政君不住宿舍，不在公司吃飯，京瓷每個月會額外給謝政君各種補。

算了，也是錢。

“知道了，你養胎吧。”

京瓷把電話給掛了。

謝政君就沒這麼憋屈過。

發微笑表是真的對著電腦禮貌微笑了的，其他同事可以證明。

重重敲鍵盤：“脾氣真大，笑都不讓笑了。”

“果然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京瓷這是要把往死里整，一個干行政的，出版對接的事要管，日常的一切雜活、會議安排、考勤、招人培訓還有活組織.......這個公司離了還不行了，還不漲工資。

還說一天閑著沒事干。

招了兩個人分配了些工作下去，還是覺到很忙。

每天上班跟打仗沒什麼兩樣。

公司日漸壯大，別墅的工位快要不夠了。

公司打算重新找一個辦公室場地，分一部分員去新辦公室，老員工繼續留在舊址。

不算老員工，所以以后也要搬出去，謝政君就很煩。

看到柏七發來的消息，回了個微笑的表，問：【這個表很冒犯人嗎？】

柏七回復：【看著給人的覺你很不爽，有點怪氣的。】

“.......”

謝政君很不理解：【這不是禮貌微笑嗎？】

柏七發來語音：“二公主，這都什麼年代了，這表早就不是微笑的意思了，它帶著一點無語的意思，下次不準給我發了，乖。”

“......”

有人：“君姐，這打印機怎麼回事，不吐紙呢！”

“.......”

謝政君邊起邊道：“我又不是維修工。”

行政經理這活兒就不是人干的。

手機的手機響了，柏七發來的消息：【怎麼了，誰對你發的表包不滿了。】

謝政君回復因為發表包這件事京瓷兇了一頓。

柏七發來消息：【你說你一個理天才，怎麼不進鉑曜幫你哥，跑去瓷柚了？】

柏七發出去有點后悔。

對于謝政君的過去，他了解甚。他這麼隨問了一句，也是基于謝政君對他說過的“為數不多的朋友”上。

謝政君看到消息的時候，站在打印機前定住。

這個問題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剖開小心合的傷口上。

“君姐，你怎麼了？”

謝政君回過神，揍了打印機兩下，打印機吐紙了。

鎖掉手機屏幕，去找財務申請資金，換個打印機。

這個問題柏七沒等來答案。

謝政君忙完事，中午回家，吃了飯之后調了鬧鐘躺在沙發上小憩。

睡不著。

迷迷糊糊想起16歲高一的家長會上，老師站在講堂上一掃教室里的家長，問：“謝政君家長呢？”

所有目聚集在的上。

家長會結束之后，被到辦公室。

“抱歉，我爸媽在出差，爺爺答應要來的，沒來。”

老師嘆一口氣：“你爺爺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公司臨時有事回去了。改天單獨來見我。把你的證書放好了。”

本來是要家長來一起領這份榮譽的，自己上臺領的。

“嗯。謝謝老師。”走出辦公室，把理競賽一等獎的證書隨意塞進了包里。

回到家，看見老爺子和謝政南同時從車上下來，兩人有說有笑。那天應該是謝政南剛參加完京工大的保送面試回來。

已經好久沒看見謝政南了，知道他也忙。

老爺子顯然是去接他了。

下車后，誰也沒理往里面走。

謝政南也沒有應。

那天晚上在飯店吃的飯，父母沒能從外省趕回來。

飯桌上爺爺突然問起：“聽你老師說你理競賽得了第一。”

低頭挑著米飯：“嗯。”

“省一等獎，也算難得。”

順順的頭發：“這是好事啊，怎麼不開心呢？”

謝政南反應很開心：“想要什麼哥哥給你買。”

怒聲道：“不用。”

謝政南：“你怎麼了？”

“不用你管。”

晚點回家，老爺子一個人在中堂欣賞謝政南畫的畫。

想了想進去訴說自己的委屈：“你說特地為了我推了事，今天要去參加家長會我才沒讓去，你失約了。”

好面子，自尊心又強，別人答應過的事要是做不到會很生氣。

老爺子抬頭噎了下：“公司臨時有事，我本來想讓小陳去的，手忙腳的沒顧得上。爺爺給你道歉，好不好。”

問：“你是去接謝政南了吧？”

老爺子有點生氣：“什麼謝政南，大哥。爺爺回來的時候就順路接了。”

憋著一肚子氣跑回房間了。

安了一晚上。

謝政南給端了甜酒圓子進來，一句話沒說上就被轟了出去。

“出來我們聊聊天，是不是因為爺爺沒去家長會你生氣了？”謝政南在外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搭理他。

第一次對謝政南這麼惡劣。

從那之后，謝政南總是找，搭不理的。

漸漸的變得越來越不好。

有天起床經過中堂，聽見在埋怨老爺子。

“我還提醒你別遲到了，結果你沒去開家長會。君君又是個要強的孩子，心里肯定不舒服。你這個當爺爺的確實沒做好榜樣，早知道我就去了。”

老爺子的聲音響起：“這事兒是我不對，臨時接了個重要的電話總不可能不去公司，我給的班主任打了電話了，我明天去一次就好了。”

“也用不著你去了，我去，屹川兒要是知道了，心里該有疙瘩了。”

老爺子嘆口氣：“他們忙，孫兒孫子從小在我們跟前長大，他心里能有什麼疙瘩。我只是沒想到一個孩子脾氣也太大了，到現在都還跟我生氣，就是你們慣的。”

“換做我也生氣，能不生氣嘛，你失約在先的，一個人孤零零的領了獎回來，一句話都不說，父母又不在。”

“孩子嘛，參加這種比賽本來就是玩玩，政南的未來才是正經事，行了別說了。”

謝政南的未來才是正經事。

謝政君閉上眼睛。

十七歲被京北大學理系錄取，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的就不如哥哥重要。

“你要多向哥哥學習。”

“你哥哥的事是大事。”

“你比哥哥還差點，下次加油。”

.......

兩點整，謝政君準時到公司，柏七掐點給打了電話。

謝政君接起來：“喂。”

柏七：“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

謝政君：“你的問題我暫時不想回答。”

“行，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你想說我就聽，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 咱以后不聊這個話題了行嗎？我不興趣。”

謝政君在工位上站了一會兒，嚴肅問：“你真不興趣嗎？對我的過去？”

柏七都能想象到現在的表，他就知道，他上午的問題準到的敏神經了：“我說過，我只在意你現在的樣子，跟過去毫無干系。”

謝政君換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柏七等了很久，電話里才傳來聲音：“我并沒有在你面前呈現的那麼好。”

柏七：“那又有什麼關系呢？咱倆這關系就非得刨問底嗎？”

他補充道：“我并沒有試探你的意思，真的。”

謝政君沉默。

柏七：“我向你發誓。”

“.......”

謝政君：“哦。”

柏七說：“別不理我。“

他聲音低低，好像做錯了什麼事的小狗。

謝政君聲音了幾分：“我沒有不理你。”

柏七：“我真怕你生氣的。”

“我沒生氣。”

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去生一個外人的氣，只是沒想好怎麼回答。

“那以后你有什麼不想回答的直說就行好嗎，你不回我，我只有買機票登門請罪了。”

“......”

柏七問：“我還欠你四個月的晚飯，怎麼辦？你收利息嗎？”

謝政君都差點忘了這事兒：“你下輩子當奴隸還吧。”

他不要臉地問：“下半輩子可以嗎？”

“......”謝政君心尖兒一，道，“掛了。”

柏七住：“冤有頭債有主，這輩子的債還不好，下半輩子要冤家的。”

謝政君顧左右而言他：“你很閑啊？”

“不閑，只是空給你打電話。”

謝政君：“我忙了。”

掛電話之際，柏七說：“今晚視頻。”

謝政君：“再說。”

“那我當你答應了。”

電話匆匆掛斷。

謝政君踏進公司的時候，他最后那聲“今晚視頻”還在耳邊回放。

那種覺就像是泄某種危險，想要把關系拉得更近的邀請。

柏七在一點一點的浸的生活。

謝政君想制某種危險的思緒投工作，可試了幾遍本不管用。

放棄了掙扎，任由那念頭清晰起來。

不想承認，但確實.......有點想他。

*

晚上就謝政君一個人在家，阿姨回家了。

洗完澡吹了頭發，穿上睡下樓拿酸，打開冰箱，手里握的手機“咚”地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