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后聽聞消息時正在用早膳，直地從椅子上栽了下去。

宮人們驚慌失措，迅速把母親金太夫人進宮。

正在坤寧宮安胎的夏雪宜也急匆匆趕過來侍奉。

金太夫人看著面淡淡的皇帝，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皇上，聽說今兒個有人在東安門喊冤？”

陸行簡視線看向金太夫人，很正常自然地回了句，“嗯。”

簡簡單單一個字，卻莫名讓人覺迫十足。

金太夫人瑟了一下，嚨有些發：“皇上打算如何置？”

張太后整個人都繃起來，眼神警惕地看向陸行簡。

心里有莫名的酸。

如果先帝還活著，哪里用這份磋磨？

當年鄭旺妖言案鬧得那麼大，先帝還是堅定地維護。

堅稱太子是中宮嫡子，鄭旺妖言眾。

把幾個參與其中的宦全都以凌遲極刑。

如今看來，那幾個宦很可能都是陸行簡指使，想借鄭旺之口，給自己的生母要個名分。

現如今他翅膀徹底朗，便又重提舊事。

事到最后會如何收場，誰都不好說。

當年周氏就是憑借著憲宗皇帝生母的份，穩坐太后之位，與皇后出的錢太后分庭抗禮。

用了四五年時間，就把錢太后斗倒，送上西天。

可不想落個錢太后那樣的下場。

無論如何，不能讓鄭金蓮這個宮真的為太后。

夏雪宜覺天在塌。

穩坐皇后之位，靠的是張太后對的扶持與提攜。

張太后如今就像驚弓之鳥，自難保，哪里還顧得上？

的手不由得覆上自己的小腹。

整個人微微發著抖。

一步錯，步步錯。

覺房間里太悶，都快不過氣。

陸行簡正好側臉，把的作落眼中。

“皇后可是子不適？”

夏雪宜沒想到他會突然關心自己，更張了。

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小臉兒白了紅，紅了白，囁嚅著，最后說了句：

“妾安好……多謝皇上掛念。”

其實，現在更愿意他不會注意到自己。

陸行簡語氣帶著關切：“太后病了，皇后既然還懷著龍胎，更應該保重子，不宜勞。”

金太夫人攥袖子里的手。

皇帝不回答這個外祖母的問題，已經很說明問題。

房間里的氣氛已經繃到極致。

除了陸行簡，其他人的臉都不怎麼好。

陸行簡倒是神淡淡地終于看向金夫人，回答著剛才的問題。

“朕已經讓東廠捉拿歸案，詳查到底。”

“詳查到底”四個字如同驚雷敲擊在張太后心上。

詳查到底，就是揭破他們的假母子關系，給鄭金蓮那個宮一個太后尊榮？！

當即聲俱厲地質問：

“先帝在世時已有定論，皇帝難道想違逆先帝不？！”

陸行簡眼神冷淡地看向張太后。

“朕還未說那人所為何事，母后何必如此激？”

張太后與他對視，兩個人的臉都帶著一凌厲，不曾退讓。

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怎麼都養不。

更何況他在周氏跟前養了十多年。

這些年他不親近周家，順從地娶了夏雪宜做皇后，倒讓誤以為，他真的會和自己一條心。

卻沒想到，不到三年，他皇位都還沒徹底坐穩，就開始向這個嫡母板了！

金太夫人和夏雪宜都一不敢，生怕引火燒，

夏雪宜沒想到，太后和皇上連面子上的和氣都不肯裝了。

最近約約聽說，當年清寧宮里有位姓鄭名金蓮的嬤嬤，就是皇帝生母。

不知道為什麼，先帝就是不肯承認鄭金蓮的份。

還有一個讓相當郁悶的消息。

鄭金蓮，就是當年把蘇晚晚養長大的母。

蘇晚晚和皇帝的關系，遠比知道的親近得多。

而，卻要面臨眼前決裂的修羅局。

一個是夫君。

一個是婆母。

夏雪宜哪邊都得罪不起，只好盡量瑟著，避免為他們之間戰役的炮灰。

張太后卻轉頭，輕輕看了夏雪宜一眼。

“皇上已經有了子嗣，難道不想做個遵守孝道的榜樣？”

陸行簡的聲音冰冷又無：

“母后此言差矣。安仁伯王浚親自帶來的人，朕自該好好過問，免得驚擾到皇祖母，失了孝道。”

“母后好生養病，朕有空再來看您。”

陸行簡輕拂袍袖，離開的背影干脆利落。

有太皇太后這張活招牌，想拿孝道他就沒那麼容易。

房間里陷寂靜。

這場母子對峙的戰爭終于告一段落。

金太夫人臉已經徹底慘白，半天都緩不過來。

張太后反而直了脊背，眼底泛過恨意，咬牙切齒地說：

“絕不能讓鄭氏那個賤人與本宮平起平坐！”

“母親，你讓弟弟在宮外好好拉攏籌劃，不能讓他得逞！”

金太夫人長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那幫人都是慣會逢高踩低的。別人不說，就說寧王，你的徐家姨侄兒還給他生了兒子，為了結皇帝，都上表請立他生母為寧王太妃。”

現任寧王并非寧王太妃親生的嫡子，也是庶出。

張太后的一個庶出妹妹，當年嫁給了祖籍江西的禮部尚書徐瓊做妾。

二八芳齡的的妙齡給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子做妾，不寒磣嗎？

還是皇后的妹妹。

妥妥地打張家和張皇后臉面。

可他們不得不行此下策。

放眼滿朝文，三分之一都是江西籍貫。

拉攏徐瓊，就拉攏了整個江西派文人。

為先帝從周氏手里奪權打下堅定的基礎。

可惜，當年奪權失敗，徐瓊告老還鄉。

而這個庶出妹妹生的兒，后來又嫁給了藩地在江西南昌的寧王做妾，封夫人稱號，還給寧王生了個兒子。

只是世易時移，如今寧王倒戈支持皇帝承認自己生母，他們張家拿寧王完全無可奈何。

張太后讓夏雪宜先回去養胎，自己和金太夫人關上房門低聲音謀了好一會兒。

夏雪宜回到坤寧宮后坐臥不安，又讓人去請自己的母親慶伯夫人宮。

慶伯夫人也是愁眉不展：“王家和張家打擂臺，可別波及到你頭上。”

“你呀，只用好好安胎，生下皇子，中宮之位就妥妥地穩了。”

夏雪宜垂在側的手了幾分，低頭掩蓋臉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