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滄州好的,越來越富庶。”
覃娘子點了點頭,著窗外,喃喃道:“滄州鹽場也很多,也有好幾個港口,來往商人絡繹不絕,只不過和州不一樣的是,那裏的冬天很冷,會下很大的雪。”
“我很多年沒見過雪了……”
時隔多年,家鄉的記憶非但沒有模糊,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如同烙印般愈發清晰。
巧娘害怕母親心裏難過,摟著的胳膊嘟囔:“除夕夜說這些做什麽?”
說著轉移了話題,問溫幸妤:“聽說京兆府繁華,你千裏迢迢來滄州這個‘蠻夷之地’,不曾後悔嗎?”
溫幸妤搖了搖頭:“我在那邊得罪了人,這輩子都不會回去了。”
覃娘子也有些好奇,問道:“那你打算在滄州留一輩子嗎?”
溫幸妤又喝了一碗酒,雙頰泛紅,眼神有些迷離,聲音也變得含糊:“我那仇人睚眥必報,不知何時才能真正放過我。是去是留目前我也說不準,我想先想個辦法,把亡夫的骨灰送回他老家,讓他落葉歸,土為安。”
“總跟我奔波苦也不是事,我已經對不住他太多太多。”
覃娘子開了二十年繡坊,跟各式各樣的人打過道,自然看得出來這年輕姑娘瞞了什麽。但是人都有,無意探究。
當初留下周瑩,也不過是因為對方說話做事,像自己遠嫁的大兒。
都是遠走他鄉的可憐人,能幫一把是一把。
溫幸妤說完話,就不勝酒力趴在桌上睡著了。
朦朧間,有人給披了裳,溫暖幹燥的氣味,讓安心睡。
*
年後,汴京下了一場大雪,天地素白,朔風如刀。
沈為開被一行武功高強的死士劫獄救走,皇城司和巡檢司未追捕歸案,大理寺和開封府的長被祝無執罰俸貶,換了寒門出有才學的士人上去。
朝堂明面上平和,實際暗流湧。廣陵王的兒子被祝無執,對方卻沒有任何作,不送信來,也不派人來汴京,顯然是已經放棄了這個兒子。
祝無執另有算,下了朝臣召廣陵王京的奏章,對其私下的作暫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隨著溫幸妤離開的日子愈久,祝無執的子愈發晴不定,對政敵下手極狠,手中不知沾了多條人命,暴戾無。
朝堂上下噤若寒蟬,各個夾起尾做人。好在祝無執暴戾歸暴戾,決策都還是明智的。
祝無執手底下的幕僚心腹見主子如此模樣,二十六了都還不親,哪怕是納妾都不肯,急得頭發都掉了不知多。
曹頌和其他幾個心腹,尋了個和溫幸妤樣貌相似的人,于三月三上巳節夜裏,提前送到枕月院主屋的床榻上。
祝無執然大怒,屋子裏傳來瓷噼裏啪啦碎裂的聲音,祝無執暴怒的一聲“賤婢”和人的尖聲傳出門外。
若不是曹頌攔得快,那人的頭就要被祝無執一劍削了。
事後祝無執把曹頌罰了一百五十鞭,又降了職,以儆效尤。至于那人躺過的被褥,祝無執覺得惡心,讓府裏的奴才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從那開始,無人再敢起給祝無執塞人的心思。
三月底,李游從溫幸妤的老家慈州歸京,帶了個消息。
李游幾番周折,尋到當年災荒幸存的一個老人。那老人曾和溫幸妤家同村,且住得很近。
老人說,溫幸妤還有個妹妹,比小三歲,今年約莫二十一歲了。
祝無執得知這事,差點被氣笑。
溫幸妤從未跟他提過自己有個妹妹,想必是怕他威脅到妹妹的安全。
連沈為開那樣的腌臜小人都能予以幾分信任,甚至願意相信兩面之緣的秦征,卻唯獨就不信任他。
那般防備他。
【作者有話說】
晚點還有一章[豎耳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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