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了兩下立刻接通了，音樂戛然而止的瞬間，所有的吵鬧再一次銷聲匿跡，大家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原楚聿還是沒有第一個出聲，林瑯意盯著自己手機屏幕上一秒一秒往後走的通話時間，忽然說：“以後你不用等我先開口了。”

那廂默了兩秒，溫和的聲音響起：“好。”

“你在哪兒？”

“在車裏。”

林瑯意下意識往窗外看去一眼，可是老宅四方牆框得嚴實，窗外還有修剪出別致造型的紅楓擋住了視線。

但知道他在外面。

他問：“我方便進來嗎？”

林瑯意一直設置著免提，往前將手機放在茶幾上，沖程揚康攤了攤手：“我問問，畢竟不是我家。”

程揚康著頭皮，每一句話都像是牙膏一樣出來：

“剛才硯靳說了點家事，您……”

“嗯。”原楚聿淡淡應了一聲。

什麽話都還沒說就答應了，彼此心照不宣，這還有什麽好說的。

程揚康只覺得自己的顱一路沖上了天，他扯住自己的領，好像在給自己寬限一點氧氣：“都是程硯靳這小子無法無天，還把你拖進來，我一定好好教訓他一頓，把事都問清楚——”

“問清楚？”原楚聿很淡地笑了下，“我來，就是讓您有什麽想問的都問個明白。”

“清楚了清楚了。”程揚康忙不疊地回答。

“清楚了，那我法務和律師進來了。”林瑯意俯將通話畫面退出，轉而點進微信，“之前程硯靳大約占了公司10%的份，要切割，今天就把事都算清楚。”

“我轉給你。”程硯靳直接道。

林瑯意的目還停留在屏幕上，不為所：“那是林向朔跟你聯系的吧，既然是正常投資，那我就按照正常市價問你收購。”

“這個份……”封從凝心疼極了，原本想著林瑯意壟斷了林氏所有的産業，新進軍的海珠線也手握著核心技，怎麽想，以後這些票市值也不會只有現在這點。

林瑯意偏過頭看向封從凝，屏幕上的將的臉映出森然的白，笑：“剛才程伯父也說了，程氏與林氏的合作相較以前了不，不管是醫藥行業還是護品，如果我沒記錯，應山湖給的價格和質量都跟市面上現有的普遍淡水珠有一定的差別。”

程揚康猛地按住了封從凝躁的肩膀。

今非昔比，共贏，那是雙方都獲利的買賣，不是一方高攀另一方。

應山湖供貨一直穩定且價廉，因為長期合作，所以程氏相關條線的發展也一直很順利，從未有後顧之憂。但如果突然之間要更換最大供貨商，中間驟然增加的本不是現在皮子一可以承擔的。

每一個貨品，只要做到了行業領頭羊的位置，它一定是不愁賣的，但買方不一定能買到。

程揚康也是商場裏爬滾打起來的人，一瞬間腦子裏轉過各種思量。

連聯姻都可以完全利益導向，談到生意，那更該小心謹慎。

林瑯意的手指在屏幕上“噠噠”地敲著，漫不經心道：“不過程氏家大業大，也不是非得做這幾條線，如果這樣的話，我就讓法務回去了。”

將自己的包重新拎起，起往門口走去，沖孟徽等人說：“話都說完了，我們走吧。”

封從凝聽出了林瑯意的言下之意，急之下著急道：“明明是你劈在先，你怎麽能還是這個態度！”

孟徽今天的話得稀奇，但在這個時候不不卑地回了一句：“這話說的，且不說兩個孩子之間開放式這種混賬話是誰提出的，要說劈，我們珠珠的就沒在這裏過吧？”

“聯姻是兩家人的事！”封從凝強調。

程揚康一把將封從凝指過去的手指按下，這幾條線才剛起步，前期投資這麽大地扔進去，那些都是沉默本，不是氣話上頭時一句“不做了”就可以拍拍屁走人的。

生産線和廠房都在運行中了，現在跟應山湖掰了，他們能討得什麽好？更遑論究其本，這樁事中能提出“開放式”的程氏本不占理，說出去，都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再者看剛才原楚聿的口吻，心早就偏到林瑯意上去了，到時候不僅是應山湖，再加一個應元，那程氏挫需要補上的窟窿不知道有多。

程揚康心念急轉之下連忙起將亟待離開的林廖遠留住，給人將面前的茶滿上，下口吻：“廖遠，不管怎麽說，我們兩家總也算是有過一段月期，雖然沒走到最後，但這關系也比普通人家要更近吧……哎，你坐，你坐。”

林廖遠繃著臉不願坐下，他說：“我兒都說了不喜歡，我做爹的，一開始沒做好，不至于現在還倒幫著別人賣兒，珠珠把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了，你們要是願意割就割，不願意——”

他往林瑯意臉上看去一眼，第一次覺得自己兒手握公司控制權是多麽氣的一件事，也第一次真正覺到將應山湖拉扯到今天這個模樣，有了跟程揚康這樣針鋒相對著討價還價的資格是多麽暢快的一件事。

他以前喝酒、應酬、說笑，一圈努力下來，最後真正帶著家族興盛的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兒。

林廖遠腔起伏，振聲道：“如果不願意，說句難聽的，不影響我兒的控制權，最大東一直是，我們家裏肯定全力支持。你們不過是分了點紅，這點利益，跟應山湖與你們的長期供銷合同來比，你們自己考慮吧。”

“給，是該給。”程老爺子忽然開口，“兩個孩子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是在坐的，包括我在的所有長輩做的錯事。”

“我聽出來了，該說的時候你們不說，到後面說份和合作了，又開始說，不怪兩個孩子翻臉，是你們既要又要。”

程揚康連忙承下話：“是啊是啊，是我們考慮不周，本來只是想讓兩個孩子接接，是我們的問題，哎！”

他急著表明態度：“今天這裏的事，大家就當忘了吧，好聚好散也是緣分，那些個份，原本結婚後也該是小意的，現在只是歸原主。”

“而且取消聯姻後，大家看到我們依舊將權轉讓出去，且沒有影響兩家的正常商業往來，一來，可以破除某些流言，二來，這也是和氣生財嘛，和氣生財！”

這些話說完，大家依舊不約而同地將視線彙聚到林瑯意和程硯靳上。

程硯靳緒很低，但這個決議他一點意見都沒有，直接點了點頭：“登記的我的名字，我盡快。”

林瑯意作還要快，這樣的份轉移協議已經擬定了不知道幾遍了，將電子版協議發給程硯靳，言簡意賅：“價格如果有異議，可以再談。”

程硯靳努力想憋出一個笑，可那笑容還沒掛上角就掉了下去。

他想，他不用看都能知道是用如何公正客觀的市價在擬定，就像斷崖式離開去到G市一樣，在分開的時候，總是討厭拖泥帶水，也討厭一切因為虧欠而有可能在將來重新聯系的可能。

所以才不喜歡他剛才把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頭上的做法吧，因為不想再欠人，因為想到此為止。

那些本該爛在肚子裏的說出來後，就真的覆水難收了。

他想要瞞住，沒有功，想要瞞住長輩，也沒有功。

就像天上劃過的流星，再努力，也注定只能留住曇花一現的閃耀。

幾人沒有別的話想說，林瑯意沖幾位長輩點了下頭算是告別，與孟徽一同出了門。

程揚康起陪著送出去。

林瑯意走到程家老宅大門外，四方的院牆在後，擡起頭往天上了一眼，視線範圍蔚藍的天空像是一塊無窮大的綢緞，可以一直往盡頭眺，永遠也沒有欄桿和牆。

抿笑起來，萬裏晴空的好日子，迎著臉看向太，仿佛自己也像那幾多薄薄的雲一樣被日曬得緩慢融化了，便可以如漂浮的紗一樣慢吞吞地在蒼穹裏自由游。

“聿……原總？”程揚康忽然人。

林瑯意眨了下眼，從天上收回目往前看到一個英的影。

原楚聿後停著一輛低調的黑賓利，幾乎要與他上從頭到腳的昂貴黑西裝融為一，他前別著的白花已經取下，于是那喪父悢然的氣息悄然散去，眼前站著的是應元生殺予奪的掌權者，氣質淩然。

林瑯意知到他在一出來便直直投過來的目，只兩三眼就將上下細細打量了一個來回，似乎在嚴苛地判斷的狀態。

他毫不掩飾地、明正大地看了會，然後才將目徐徐轉向額頭冒汗的程揚康。

程揚康實在不想在這種時候與原楚聿面。

隔著屏幕說話都需要再三斟酌，現在真對上原楚聿，他心裏更是七上八下的，還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神來應付。

原楚聿并沒有說什麽，他只稀疏平常地了人，從林廖遠到孟徽再到程揚康，一一問候過去，在得到對方僵的回複後，最後他才著林瑯意溫和問道：“你幾號的飛機？”

林瑯意的口吻也聽不出稔與否，模棱兩可：“公司還有點事，等權轉完走。”

“你邊的幾個法務是不是跟著你去了G市？”原楚聿問，“需要的話，我那裏有幾個專業不錯的律師。”

林瑯意點頭：“等下我見見？我確實趕時間。”

車裏忽然又冒出來一個人，林向朔竟然也是坐著原楚聿的車來的，他在車裏見到林廖遠等人出來，想要跟他們一起同車回去。

林向朔下來後，左看看右，言又止。

剛才在車上的時候他親耳聽到原楚聿跟林瑯意之間的通話，那種打啞謎似的對白有一種隔開旁人的私，讓他確信了兩人關系匪淺。

也不知道其他人知不知道，林向朔的目飄來飄去，想著如果不知道的話，他是不是能提醒一下林廖遠……

“哥。”林瑯意忽然了他一聲。

林向朔思緒一斷，向林瑯意，連忙應了一聲，小心打探況：“你們走了之後，我坐著原總的車也過來了，沒什麽事吧……？”

林瑯意徑直走過來，好像是打算上這輛賓利。

林向朔瞳孔地震，迅速用餘瞟了一圈，心想膽子也太大了，這裏都是人啊，還有程揚康在呢。

可一圈看完，沒有一個人臉上出震悚吃驚的神，好像大家都早有預料。

林向朔不著頭腦，見林廖遠隔著老遠喊他過去，只能暫時將疑問按下，說了句：“我先走了，小意，還有原總，下次再會。”

林瑯意：“好，再見哥。”

林向朔看向原楚聿。

對方站在明的太底下，日將他英俊的臉蒙上一層熠熠生輝的澤，看起來心頗好。

原楚聿微笑著看著林向朔，語調平和，節奏舒緩，回複：“再會……哥？”

林向朔悚然大驚。

一直到要上車的時候，林向朔還跟被雷劈了似的站在車邊上出神，孟徽拉了他一把，他還渾然不覺地扭著脖子直勾勾地盯著那輛賓利，磨磨蹭蹭半天不肯上車，直接被孟徽踢了一腳。

“走了。”

林向朔神志恍惚地了下，半個子坐進車裏，頭還往外昂著力求一個真相：“小意還沒上車。”

孟徽把人拉進來，關上門：“不跟你一輛車。”

林廖遠覺得全世界只有他是懵的：“為什麽不跟我一輛車？”

“怎麽跟原總一輛車？”

“還有，剛才他我哥……他我哥？！他跟著林瑯意我哥？！！”

孟徽懶得理他，擺擺手：“開車開車。”

林家的車開走了，林瑯意先上了原楚聿的車，扭頭看見他擡走到宅邸檐下與程揚康說了幾句話，對方面如土地回了幾句，再後面便不再開口，只萎靡不振地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