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瑯意嚇得魂飛魄散，死死地幫著他捂住出口，一個接著一個地打電話求救，手機屏幕被跡抹花，這才發現刀子拔出來時帶出來的原來也濺到了上，跟程硯靳這個人一樣是溫熱潤的。

救護車來的時候還焦急地陪在程硯靳邊，邊述頭上被砸了一記，也一同去醫院裏檢查為妙，兩人上了同一輛救護車。

程硯靳臉有些發白，但話沒停過，連聲追問林瑯意：“躺我旁邊擔架這哥們是你新歡？你因為原楚聿不要我我都認了，你因為小四才甩了我的話我也拿麻繩把他捆了。”

醫生給他測，嚴肅道：“安靜。”

邊述扶著頭，此刻還有些頭重腳輕，林瑯意懷疑這一磚頭的威力還是比較大的，否則難以解釋為何歷來寡言語的他會在這種時候跟程硯靳胡鬧。

他辯論：“我不是小四。”

程硯靳跟只會學說話的鴨子玩一樣，只要有人搭理他，他就叭叭地不可能主終止話題，滿臉不相信：“你說這話的時候眼珠子都快在上了，要臉不？”

“閉。”林瑯意那一顆擔心抖的心都被這兩個人散了，木著臉，“都死了就開心了。”

程硯靳的眼神立刻清澈了，林瑯意罵他的時候也一直沒有松開握住他的手，只在醫生救護的時候退開，兩人的手上都是一片斑駁污。

他覷了兩眼，憾這種時候沒法像迎接新生兒一樣讓父母同在一張畫板上摁下手印，否則這真是一件值得紀念的同款。

程硯靳正神思天外著，看到林瑯意捧著手機左右為難，想起當時報警且救護車之後也給原楚聿打了個電話，以為正在苦等自己的未婚夫，頓時覺得自己傷口仿佛被一把鋸子暴力鋸開，痙攣般的疼痛直線上升。

他痛哼了幾下，企圖喚回的良心，林瑯意重新放下手機看向他，躊躇：“我給你家裏打個電話？”

“不要！”

他斷然拒絕。

林瑯意蹙著眉沒說話。

知道他家裏那點破事，也知道這人除了跟程老爺子還能勉強稱贊一句“爺慈孫孝”，與其他人一概捍格不。

他八不願意在病時看到糟心的家人。

但沒想到程硯靳考慮的因素跟想的差了十萬八千裏。

跟家裏一說，他立刻被隔離轉旗下醫院，請護工，律師跟進，林瑯意跟白帝托孤一樣把他還給老爺子，然後再也不來了？

“我傷口不深。”程硯靳逞強。

林瑯意沒信，打算等醫生做了評估再說。

等原楚聿匆匆趕來時，程硯靳這個命的東西已經被推了手室，幸虧他反應敏捷，被捅上來的時候一把鉗住了對方的手腕，這一刀好在沒傷到髒。

“你怎麽樣？你有沒有傷到？”原楚聿氣息不穩地半蹲在面前，用略微抖的手捧起低垂的腦袋查看，在瞧見下上已經變黑的跡時瞳孔驟。

“我沒事。”林瑯意只是在驚嚇之後産生了困乏，三言兩語將事說完，原楚聿卻在其中注意到了另一個小細節。

有那麽一瞬間，林瑯意分明看到他似乎無聲地咬字了“邊述”二字，但再定睛一瞧，他卻只聲寬道：“一切都有我，放心。”

在林瑯意還沒來得及阻止前，原楚聿已然給程揚康撥去了電話。

程揚康多次想找原楚聿卻都被以各種理由暫置，這下聽到程硯靳疑似因為林瑯意了傷且傷勢并不嚴重，兩廂利益本一對比，頓時覺得自己兒子的傷真是及時雨。

原楚聿誠意十足，甚至心地表示可以用私人飛機送程硯靳去W市接最優質的醫療服務，并且承包一切費用，至于祖氏兄弟倆，他自然會讓對方給出一個對等的代價。

W市實在太遠了，但這不是程揚康拒絕的主要原因，恩這種東西就是要一直無法償付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益，一頓飽還是頓頓飽，他心裏跟明鏡似的。

程揚康擺手笑笑：“硯靳就是個義氣的直子，沒事，只要林小姐安然無恙就好了。”

推間，手室的燈一滅，程硯靳從裏面被推了出來，他素質確實異于常人，門打開時麻藥勁還沒散去，他的意識居然已經清醒了。

上滿管子能攔住他的，但卻阻止不了他第一時間在人群中搜尋林瑯意的瞳仁。

在看到一直等在外面沒走，他還有心力沖咧一笑。

程家人圍住病床，程揚康把剛才原楚聿的態度一說，程硯靳立馬投去贊賞的目。

這爹還是有靠譜的時候的，去什麽W市，原楚聿那東西跟他玩牛郎織隔銀河呢，死都不去。

“我沒事。”程硯靳裝模裝樣地說，“我爸說的對，林小姐沒事我就安心了。”

“醫生建議安心修養，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了，改天再來登門致謝，”原楚聿剛才用手帕替林瑯意淨了臉和手，此刻說這話時正緩慢地摺著手裏發皺的深紅帕子，臉上的笑容很涼。

程硯靳瞅見他這副笑不達眼底的模樣，心裏升起不妙的預，攢著眉看他要幹什麽。

原楚聿居高臨下地與他對視著，話卻是跟林瑯意說的：“明天我陪你一起去W市。”

程硯靳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林瑯意沖原楚聿瞥了一眼，“嗯”了一聲。

程硯靳瞪著眼，只覺得晴天霹靂！

什麽意思，所以原楚聿那個兩面三刀的小人一開始就知道他會拒絕去W市，所以在給他下套呢！

他又惱火又後悔，像是吃了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堵心，還想留住林瑯意看看有沒有什麽轉機，可也是個心腸，看到程家人到來後立刻與他保持了距離。

程硯靳的手一直半懸在空中枯等著，一有機會就沖著的方向偏過頭喊疼，圍在床邊的人各個都上前噓寒問暖，除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原楚聿攬著離開了。

“保險起見，等下我讓醫生來家裏給你做個檢查？”原楚聿的外套還披在林瑯意上，說話時語氣溫似水。

林瑯意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在長長的走廊裏走了十幾米後突然停下了腳步。

擡起頭，用一種通知的口吻快速道：“邊述還在病房裏，我去看看他。”

原楚聿環在側腰的手被掙，他的眼皮輕微地跳了跳，目沉寂，沒有說好或者不好。

林瑯意的想法很簡單，程硯靳那兒有的是人關心照顧，萬事不必爺親自手，但邊述只有一個人，他可能連住院的日常用品都缺著。

“我大概過個半個小時……嗯，最多一個小時吧，你可以在車裏等我。”

扔下這句話就撇下他，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走廊上冷白的頂從頭頂照下來，男人量頎長地站在原地，臉上冷淡無波，渾上下散發出一種沉澱過後低沉死寂的氣。

他一不地站定了許久，才提起腳步朝著離開的方向走過去。

……

林瑯意對邊述的問還算快，不幸中的萬幸，他傷得很輕，留院觀察三天就可以出院。

即便如此，林瑯意還是替他安排好了一切事務，時間讓對他的了解發生了一些模糊的偏差，但邊述也比大學時期要“沒立場”多了，那個時候他不喜歡的東西再威利也不會松口，而現在，眼前遞過來剛買來的夾心小面包，他也能順從地接過來吃掉。

餡是可可巧克力的，以前知道他不吃這個口味，至于現在，只是忘記了，而他還像是一個陷在好過往裏遲遲不願自救的溺水的人，縱容自己不斷下沉，封閉五。

“你結婚了？”邊述的視線落在無名指的戒指上。

“沒。”林瑯意坐在病床旁，替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訂婚了，明年結婚。”

他的表有一瞬間的空茫，聲音突然放低了：“跟原楚聿？”

“嗯？你在國外，對這裏的事還是了解的嘛。”

“他的朋友圈裏發了很多你們的合照，背景圖也是你穿著婚紗的照片。”

林瑯意驚訝：“你什麽時候有他的微信？不對，你們之間哪來的聯系？我跟他認識的時候你不是早在國外了嗎？”

邊述忽然用力地看了一眼，那一眼緒複雜難辨，可他眉頭鎖，握在手中的杯子因為太過用力而輕微晃著，水面一層層地開漣漪。

他的緒波太明顯，林瑯意正生出一疑，邊述忽然猛地扯住的袖子說道：

“他盯上你很久了，在我們還在往時就開始了。”

“珠珠，你不要跟他結婚。”

話音未落，病房的門就被人推開了，與窗戶對流的空氣驟然活起來，鋪面而來一陣微涼的夜風。

不必回頭，林瑯意在窗戶的倒影裏看到了站在門口長玉立的原楚聿。

僵了一秒，莫名有些心虛氣短，一來是初剛回來就疑似與執手相看淚眼說著什麽不要跟現任結婚的話，二則是有前科，真跟人廝混後被正主逮住，這洗心革面還沒幾天，現在又背著原楚聿在這裏討論什麽“不要跟他結婚”這種危險話題。

邊述沒有放開，他的呼吸聲很沉，剛才遽然拉近時杯子裏的水都了一點出來，潑灑在被子上迅速滲開……他也沒有管。

沒有喧嘩，他只用犀利的目看向門口的男人，凝固的對峙氣氛將對抗的張力無限拉長，就好像空氣中有風暴湧。

林瑯意將胳膊往後掙，與邊述拉開距離後扭過頭，飛快地說了句：“你先去車裏等我吧，我再聊個十幾分鐘就行。”

半晌，原楚聿的瞳孔才微微一，重新鎖定了的影。

林瑯意忽然就在這一個微不起眼的細節裏確定了原楚聿應該早就認識邊述，且因為某種理由而非常在意他的事實。

因為原楚聿總是喜歡盯著瞧，無論在什麽場合，無論在跟誰暢聊，再不方便，他都會見針地飄過視線往這兒看一眼，就好像怕一眨眼就變蝴蝶飛走了。

在跟對方說話時，原楚聿能把所有的力都放在別人上，甚至還開口與他說了話都不能第一時間讓他回神……邊述說的沒錯，原楚聿似乎很在意跟邊述獨。

原楚聿雖然向了，但步子沒，林瑯意曲起手指在病床旁的欄桿上敲了敲做提醒，中空的金屬管子發出清脆回響，他才終于有了反應。

“明天起早還要去M市，敘舊的話，等回來後再聚也是可以的。”

他退了幾步走出病房，手指輕輕一帶，將房門緩慢合上。

擋住視線的那瞬間，他又往邊述那兒深深地看了一眼。

……

林瑯意出來的時間比預計的要晚，給原楚聿發了個消息，他便提前在門口候車等著。

在手機上回複其他人的消息，擡起頭尋到了車又低下頭，邊走邊打字，最後走到車旁，手去拉後座的門。

“咔噠”一聲。

是中控控制所有車門上鎖的聲音。

車門自然拉不開，林瑯意愣了一下，擡眼朝著駕駛位瞧去，隔著車窗玻璃，原楚聿的形在車裏看不真切。

兩三秒後，他的面容晃了晃，解開安全帶傾過來，手開了副駕駛的門鎖。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

林瑯意繞到副駕駛上了車。

甫一系好安全帶，車輛很快就啓，在開出醫院大門後主幹道，二十幾米的路程，車門重新鎖定。

林瑯意還低著頭在陸陸續續給邊述發消息，車輛行駛到第一個紅綠燈路口突然踩了下剎車，而後迅速掉了頭。

這一路都開得飛快，好幾次信號燈都著最後幾秒飛馳而過。

林瑯意還渾然不覺，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對話上，等到車輛再次停下且長時間都沒有再啓時，才空不解地擡起頭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