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昏黃發暗，還被肆意生長的巨大香樟樹遮掉了大半的，那棵樹好像被人私自砍伐過，半截直地往天上沖，另外半截則只留下刀口齊整的圓形切口，天被雨水淋到的半圈已經發烏，好像一張半人半鬼的畸形臉蛋。

早就出了市區在環線外了，這是其中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僅有的老舊小區也已經被拆遷了大半。

“怎麽開到這裏來——”

又是“咔噠”一聲，安全帶乍然收回去，原楚聿忽然俯過來用力地親了。

他低頭躬把在座位上，肩膀抵住將完全鎖在回彈的真皮座椅上彈不得，前的安全帶還束縛在上肺裏殘存的空氣，他撬開的瓣探進來，含吮著的舌汲取水。

林瑯意被親得尾椎骨發，耳邊傳來朦朧的黏膩水聲和他斷斷續續的吞咽，越發稀薄的氧氣裏甚至幻視了另一種糜爛的水聲，覺來得飛快。

他在接吻時總會下意識閉上眼，可這次很快睜開了眼，垂下的長睫把眼裏墨一般的緒都掩下，好像在觀察的反應。

他低聲問：“讓我一下好不好？”

就好像一念之間的臆想被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挑了出來，林瑯意的後腦勺逐漸，夾在兩人之間不安分的手胡了數下才終于解開了安全帶，才了一口氣，擡起頭，視角因為被他寬闊平直的肩膀擋住而變得狹窄。

很快，他原本掌在大上的手越過將座位後調下，的視線被徹底遮擋。

空間還是不夠大，原楚聿那雙修長筆直的不得已以一種扭曲抑的狀態半跪在座位前，林瑯意把往上，他單手撐在兩間借著月細細地打量了幾眼，用無名指上的永恒堅的戒指冰冰冷冷地撥弄了兩下，然後很快就像是難以忍耐一般親了上來。

他的緒很明顯不對，剛才接吻時那麽兇，好像在向求證意，而現在的吞咽絞弄卻漸漸溫下來，似乎在用款曲周至的方式獻，他知曉每一個點，想要安示好的話簡直是易如反掌，林瑯意聽見他難耐的悶哼，整個空間裏都是焦灼的喟嘆，但他一直沒管自己，執意把弄舒服就行。

他很不安。

林瑯意的腦子裏跳出這四個大字。

他用那張漉漉的親吻的手背和戒指，在這種瘋狂失序的地點裏用這種錯獻祭的方式讓自己鎮定下來，只要沒有抗拒親吻，只要還能因為他覺得舒服。

林瑯意想，邊述說原楚聿是個非常善于僞裝自己的人，這句話其實還是有待商榷的，他現在看起來方寸大，不安像是從骨頭裏出來似的慢慢地縈繞在周。

那麽，剩下那句話大概沒說錯，邊述說，原楚聿心積慮地了不手腳，促使了兩人分手，他心中有鬼，所以才那麽在意。

*

程硯靳是不待見邊述的。

尤其是林瑯意去了W市之後杳無音訊，他正于心靈和上的雙重打擊下，還要被邊述這種一看就對林瑯意懷抱私心的人上門探。

程硯靳惡狠狠地：“我可先跟你說好，這裏沒你的位置，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邊述坐在程硯靳的病床旁，兩人之間的距離能再塞進兩把椅子。

他頂著那一張板正的臉問道：“那你又是以什麽份來跟我說這些話的？”

程硯靳當三當得那一個驕傲，恨不得給自己床頭一面“林瑯意之三”的錦旗。

他擡著下看人，說：“我跟心意相通。”

邊述那張生不出什麽表的臉上浮出一譏諷。

他沒有打擊程硯靳的腦，只說了三個字：“你也是？”

輸的手原本還在有節奏地點著，這句話一出，程硯靳立刻停下作警覺道：“你什麽意思？你也是三？”

“我不是。”

“你唧唧歪歪，我怎麽沒在林瑯意口中聽到過還有你什麽事？你先說清楚，我是三還是你是三？”

“原楚聿是三，你是四。”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程硯靳瞪著眼睛懵了半天。

“珠珠是我初，我們在大學裏談了三年的。”邊述語氣平平，只到下一句時陡然帶上了緒。

“但原楚聿他知三當三，拜他所賜，我跟珠珠才分手了，這件事不知道，還以為原楚聿初見是在公司裏，前幾天我才跟說的。”

好你個原楚聿！程硯靳心中大震，心想他阻攔自己的傾城之時難道不愧嗎？

都是三，誰比誰高貴啊？！

程硯靳，覺得裏有在竄：“那你告訴我這件事的原因是？”

邊述默了默：“珠珠不吃回頭草，我跟錯過這些年那就是錯過了……但我只是不想讓原楚聿好過。”

“行，我懂了，前夫哥。”程硯靳了悟，這不就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嗎？

他迫不及待地給林瑯意發去消息，再一次提醒了有關原楚聿這個心機玩意黑心拆散與初的事。

與想象中的不同，林瑯意很冷淡地回了句：

【與你無關。】

程硯靳頓時破防了，忙著瘋狂給林瑯意打字回消息時，邊述關上門，不聲不響地離開了，結束了這場短暫的探視。

……

平心而論，林瑯意在程硯靳了傷之後就對程硯靳的態度有了明顯的化，人雖然在外地，但前前後後一直在跟他聯系，問他刀口還疼不疼了。

但在他說完原楚聿的事之後，就變了臉。

即使早就驗過不止一次冷暴力，程硯靳還是不了，他這個人連病了也不安分，天像只沒斷的狗崽子一樣纏著打轉。

腹部的傷口并不能阻擋他的勾引大計，各種照片和圖如流水一般灌溉到的微信裏，上到用牙齒叼住T恤下擺，下到用大拇指勾住腰把八塊腹到不能再的界限。

林瑯意依舊淡淡的，但照片好看的時候，似乎會比其他時候耐心一點。

但這一點從手指裏下來的親近不能滿足程硯靳。

他向來在面前沉不住氣，拆了線就飛去了W市。

只換來一句決絕的警告：“還想再被拉黑一次嗎？”

程硯靳隔著距離看到原楚聿形影不離地陪在邊，牙都要咬碎了。

就是更偏心原楚聿！哪怕在知道他早有預謀并且花手段騙著結婚後，還是不願意把自己跟的事捅到明面上，就是為了維護原楚聿的心！

程硯靳大老遠飛去W市，結果直到林瑯意回到A市他都沒有機會跟見一面，生生了個只能遠觀的局外人。

因為不耐的那句“拉黑”，他又氣又慫，真在之後消停了每日的廢話。

但林瑯意聯系了他。

沒有其他廢話，直接發了個酒店定位。

程硯靳沒有第一時間回複，他隔了四分十五秒，足足四分十五秒！

【我是賤狗嗎你只會在這種時候想起我？】

林瑯意沒回。

一個人先去了酒店，連續幾個晚上都被纏得筋骨酸，睡眠時間嚴重不足，在程硯靳不回消息的時間，林瑯意先倒頭睡了一覺。

在突然知道了原楚聿拆散了和邊述後，與其說是憤怒，更多的是對他步步為營的蟄伏的震悚，還有親關系裏逐漸不可控的危機意識。

比起原楚聿，程硯靳顯得一覽無餘。

覺得原楚聿是一道有挑戰的難題，征服了神上的嘉獎，而程硯靳則是寫題時放在一旁的牛和點心，知道正事是專心致志地把今天的卷子寫完，可只要那碟香氣撲鼻的點心放在一旁，就難以專心，直到把盤子裏的東西一點不剩地全部吃完。

這段時間一直被原楚聿集地跟著，不管是上下班還是出去跟朋友散心，他總能第一時間拿到的向。

的叛逆心被完全激發出來，前一天好言好語地跟他通過，也得到了他切實的保證，可第二天依舊如此，完全是白用功。

只要邊述在國一天，原楚聿那神經就沒有一刻是放松的。

如果說與程硯靳的關系是原楚聿心裏的一刺，那麽，邊述的出現無疑加劇了原楚聿的不安全，他對關于親度的索取一天比一天高。

林瑯意對于他的容忍度很高，除非到了底線。

而程硯靳在煎熬地自我折磨了大半個小時之後實在忍不住，又對著空的聊天框裏繼續發：

【人呢？怎麽不說話了？】

【又冷暴力我？我早就知道你沒那麽喜歡我了，就是喜歡而已，再拍兩張型差照片給你當集郵戰利品是吧。】

【你以為我真有那麽好騙嗎？我連傷都不配等來你一次看，那我跟原楚聿站在一起我是不是得上吊跳樓才能被你猶豫一下？】

【呵呵，我真的再也不會被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手，他憤憤不平地發完那些話之後還發出了兩張新鮮的腹照，上的疤都被P掉了，人可口。

【超過時間了，撤回不了了，真是煩死了這破手機。】

但林瑯意睡得死沉。

又是大半個小時，程硯靳逐漸繃不住了，開始emo。

【我只是覺得自己看起來有點廉價，沒別的意思。】

【還有點傷心，除了床上我們都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面，我也想跟你約會去游樂場之類的……】

【怎麽還不理我？我過來了，在路上了，剛才花了點時間去藥房，在傷疤上了塊遮瑕，怕你看見覺得不觀，好後跟P過的照片一模一樣。】

【其實疤痕都是暫時的，我這幾天聯系了不醫生，早期就注意護理的話不會有什麽問題的，以後還可以激或者紋。】

【我還特意去加了好幾個容醫院顧問，看了半天剖腹産的後疤痕護理學習經驗……】

【你怎麽還是不理我？林瑯意，你好過分！】

【對不起，是不是我剛才那句話語氣重了？我是，我就是你的賤狗，理我一下吧意寶。】

林瑯意沒給他留門，程硯靳在門外幹等了四十多分鐘後才醒來。

剛睡醒，腦子還是暈，打開手機，上面的字到飄，倒著往上看，先看到了他最後一條：

【草莓味行嗎？】

第一反應居然是跟原楚聿分吃的酸甜草莓，的意識并不清晰。

pearl:【什麽草莓？草莓酸的，不好吃。】

忌口祛疤中…:【沒說吃的草莓。】

【開門。】

程硯靳依舊莽撞且生，這不能怪他，林瑯意吃了一頓之後就把人撂下了，他開了葷又生生憋了這麽久，當然沒法控制自己。

原楚聿的電話如約而至，林瑯意的目才偏移過去，手機就被程硯靳一把搶過，毫不猶豫地塞進了枕頭底下。

“拿過來。”出去的手被他拖回。

不解氣，他還咬了戴著戒指的手指一下，然後單手抓住兩只手舉過頭頂按在枕頭上。

隔著枕頭，手背上傳來悶厚的震，又複述了一遍。

程硯靳不肯。

“不吵嗎？”盯著他，“我只是打算關機。”

他怔了一瞬，鉗住手腕的手微微松了些。

“你不要騙我。”他嗓音喑啞，委屈又不自覺地含了兩分撒的意思。

林瑯意看著他，的睫上還沾著一點汗，說：“或者你想接？”

程硯靳心裏忽然又揚起了一陣悸，他覺得自己這段命運多舛的好像終于有一次，站在他這裏了。

“真的？”程硯靳求證，“我可以接電話？”

“嗯。”林瑯意出枕頭底下的電話丟給他。

程硯靳在空中就接住了手機，電話斷了又複撥，不依不饒。

程硯靳低下頭看了眼，又向：“你今天是不是心不好。”

“接。”

他心裏忽然就張起來，林瑯意坐起來靠著床背，他也挨過去，皮接能給他莫大的勇氣。

電話接通，是外放。

原楚聿的聲音清冷，隔著通訊設備與直接聽的人聲有細微的區別，好像浸冰雪的玉石，沒有活人氣。

他開門見山：“你在哪兒。”

程硯靳提起眼皮了林瑯意一眼，沒開口指示前他不敢先耍威風。

“看我幹嘛？”林瑯意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兩個人耳中，“累到連說話的力氣都用沒了？不知道房間號就發定位。”

原楚聿一下子就沒了聲音，他的呼吸很淺很弱，好像被捅了一刀後瞳孔擴散的瀕死狀態。

他那點鎮定從容的風度裂了齏，尾調不穩地開始解釋：“珠珠，昨天去找邊述是我不對，但他傷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他要回去了，所以以後不會再出現類似的事……”

“我現在從公司出來了，我來接你，晚上再給你做蟹好嗎？”

程硯靳終于得到了林瑯意今日不同尋常反應的答案。

邊述跟原楚聿互相扯頭花，他自己雖然看起來本沒被兩方正眼相看，林瑯意也只當他是心不佳時的調劑，但俗話說得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笑死，現在在誰床上啊？啊？！

原楚聿在電話裏還在娓娓而言，程硯靳已經把前因後果都理順了，這人自己小三上位後就嚴防死守堵死其他人的來時路，并且還不打算給初還魂的機會。

他程硯靳怎麽可能能讓敵把人從他床上帶走？那可是奇恥大辱！

他大剌剌道：“別裝了，誰還不是從小三過來的啊？”

這句話果然提醒了林瑯意，把被子一卷，重新閉上眼：“你回去吧，我今晚不回去。”

原楚聿的聲音輕得像一縷風：“那我幫你把換洗服拿過來好嗎？還有護品，你什麽都沒帶。”

林瑯意把半張臉都埋進被子裏不吭聲。

沒說掛電話，程硯靳盤坐在一旁等著，像一只吃到一半被迫被連盆帶碗端走狗糧的大狗一樣地看著。

原楚聿在電話裏聽著緒很穩定，又或者他其實早就在暗地裏發了大瘋，居然還去找邊述了。

應元掌權者真是個眼底裏容不得沙子的狠人。

但沒事，他程硯靳很樂于當沙子，他有富的沙子經驗。

“你如果不能接的話，那不如我們暫時冷靜下，”林瑯意說，“免得死了一個邊述還有程硯靳，都不夠你心思的。”

尖銳的剎車聲，仿佛能幻視路面上劃出的一條深拖拽痕跡。

林瑯意的眼皮輕微抖了一下。

“珠珠。”

原楚聿驀地開口喚，聲音哽咽破碎，沉重的呼吸被匝匝的悲傷拖著往下墜，他輕聲說：“我們快要結婚了。”

程硯靳也聽不到林瑯意的呼吸聲了。

把臉都藏在被子裏，眼睛閉著，眉心稍稍顰起。

“掛電話吧，我想睡覺了，等下他來了你幫我把東西拿一下。”

“嗯。”程硯靳掛了電話，出一手指按上的眉心，試圖將的不快開。

真的睡了。

房間裏安靜無聲，他又輕手輕腳地勾下擋在鼻尖的被子，免得呼吸不暢。

良久，程硯靳才笑了下，低聲說：“你可真是好命，跟老公吵架了有男朋友哄，男朋友惹你不高興了，就跑回家。”

當然沒有人回應他，他輕輕嘆了口氣，鑽進被窩環著安靜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