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川明令止過，今天誰都不允許來學校獻殷勤，要把張狀態維持到高考結束。

想到他的嚴肅表，初宜忍不住笑了笑。

點開書晴的聊天對話框，第一條消息是一張照片，一個塗滿了油的小蛋糕。

書書不是：【我先替你吃蛋糕，等你刑滿釋放再吃一次】

書書不是：【今天家裏人好多，除了你跟思行都在】

書書不是：【照片】【照片】

隨手拍的飯桌，第一張照片裏，初宜只看到沈兆庭的半邊子，第二張照片，他在構圖的中心。

初宜看了很久，一直到熄燈，才把那張照片保存下來，鑽進被窩，關了手機。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寢室裏一片昏暗，只有室友齊芳規律的呼吸聲，初宜拉起被子，第二次開機，打開相冊、放大、截圖。

屏幕上只剩下沈兆庭的臉。

在容為一群人的照片中把他單獨截出來，像素嚴重下降，面孔也模糊，但初宜的指尖輕輕著屏幕，眼淚就不控地劃過側臉，濡鬢發。

齊芳已經睡著了，屏著呼吸，只有枕套上洇出的大片水痕，在無聲宣洩的傷心。

上上個周末，跟沈靖川回爺爺家吃飯，沈兆庭大概是忙，沒面。

上周末，沈兆庭進門晚，大家都打招呼，也跟著了聲二叔，沒想到，沈兆庭“嗯”了聲，還隔著餐桌問“最近績怎麽樣”，初宜說“好的”。

他們有將近三個月沒有過實際意義上的對話了，那樣的寒暄，已經足夠初宜揣回味很長時間。

初宜其實很清楚，搞砸了一切，不是因為鬼迷心竅去握喝醉的沈兆庭的手。

實際上，在喜歡上沈兆庭的時候，就早已經搞砸了。

讓迷不解的，是沈兆庭還願意照顧的面子。

沈兆庭還願意飾太平，不像初宜，黑白分明，對譚樟銘沒有那樣的想法，就不肯給一幻想，初宜還覺得，那樣做，是為了譚樟銘好。

沈兆庭是為了什麽？

初宜點開置頂的聊天框，這三個月來，每逢變天、考試，沈兆庭都會發消息，語句簡單，但總歸都是關心。

這是初宜住在他那兒的時候養的習慣，偶爾在外出差，初宜早上起床，會看到他淩晨發來提醒降溫添的消息。

今天早上，他也發來了“小初，生日快樂”。

還有兩句祝福，初宜的視線模糊，沒看清楚。

他比大九歲，可能差別就在這裏，他做事的方式方法更讓人舒服，不肯輕易讓任何人尷尬。

可是，即便沒有第三人的指指點點，自己對自己的聲討，也已經振聾發聵，在的世界裏喧囂不止。

為自己的莽撞和沒頭腦到難堪的同時，也為沈兆庭因的錯誤去飾太平而到愧。

初宜在被子裏，源源不斷的眼淚將睫一片，關了微信，漫無目的地一張張劃著相冊裏的照片。

後知後覺，這兩年多時間，在與沈兆庭之間，已經留下了太多回憶。

從離開榕縣的飛機，到那個沈兆庭酒醉的午後，中間有太多的日日夜夜。

有時，初宜覺到難堪，可當回憶細節，又覺得無助。

怎麽可能不喜歡上沈兆庭。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一定會更加小心，藏好自己的心意。

可再重來一百次，一萬次，都不可能不喜歡沈兆庭。

好像只有把自己淹沒進漫無邊際的題海，那些紛的緒才會暫時將放過。

剩下的一個月時間，初宜埋頭讀書，不是在做題，就是在改錯。

中間的三個周末，一次都沒回過家，有時是考試，有時單純是在圖書館複習。

沈靖川一度擔心力過大，但正禮本部單獨組織的幾次小測中，不管題目難易程度如何，都沒再變過名次。

自從高三第一學期的期末聯考考了第一名，一直是第一名。

高考前的最後一周，跟多數住校生一樣，沈思行開始走讀，適應高考那兩天在家裏過夜的場景，初宜也不想讓沈靖川過于擔心，才第一次回了家。

走出高考考場時，北城下了場暴雨。

考場附近的兩條街都止停車，沈靖川沒帶傘，三個人一起在雨中奔跑，無一例外，全了落湯。

雨滴冰涼，滴在流火的地面上，初宜聽見有人在大喊大，也聽到發洩的哭聲。

不管怎麽樣，終于結束了。

不想哭，也不想，只覺得憾。

每一天，都覺得憾。

住在一起的時候，多看他一眼也好，能留張合照也好，以後都沒機會了，能多說一句話，是最好的。

初宜覺到要把自己淹沒的憾。

沈靖川照著老太太的意思持起初宜和沈思行的人禮，高考績還沒出，不算升學宴，聽那意思，升學宴還要另辦。

沈家祖輩都是生意人，這種宴席不辦則已，一辦，就沒有簡單的說法。

整個天的宴會廳上，觥籌錯，名為人禮，廣發邀請函以後，難免了變相的應酬場。

初宜一大早就被抓去做頭發、化妝，好在今天能自己做一點主，只穿了條素淨的白連。

被沈靖川帶著了一圈人，提著擺躲開熱鬧的中心，到後院的花園秋千上坐著。

真累啊。

沈兆庭隔三差五就有這樣的場合要參加，他該有多累？

今天，初宜終于見到了沈兆庭，高考完以後，這還是第一次。

他穿一鐵灰的西服，姿筆，面冷淡，雍容華貴不可高攀的模樣，誰站在他邊，都要自慚形穢。

初宜想得出了神，良久，才注意到不遠灌木叢後談話的兩道聲音，都是再悉不過的。

因為地勢原因，也因為方位不同，初宜直直子，能勉強看到他們，他們卻輕易注意不到小花園這邊的人。

“……那你說，小初是不是在跟你鬧別扭？”

邊沒人，沈令嘉手裏拿一杯百香果氣泡水，臉上有關切，更多是八卦：“總覺不對勁，我記得之前黏你黏得要命……雖然這麽說不好聽，像個牛皮糖，怎麽，你訓得人家生氣不買賬了？”

“沒訓。”

“呦……！”

沈令嘉本是習慣賤，沒想沈兆庭會搭理他，而且，搭理的容雖然只有兩個字，但信息量太大，他好好驚了幾秒鐘，才找回邏輯。

“沒訓，但是真在鬧別扭？”

沈兆庭沒說話。

沈令嘉再略一思索，去年他倆有一段時間好得同進同出，年初開學，初宜卻沒什麽預兆地搬回了沈靖川那，他就覺得不太對勁……要真是這樣，二哥吃癟吃了這麽長時間？

沈令嘉眉開眼笑，簡直想把沈兆庭此時的神拍下來，發朋友圈、發公司部網，總之，全世界認識他的人，最好都來看一看。

實在是沈令嘉還有點殘餘的良心，暗笑之餘，隨口出主意。

“你哄哄唄，小姑娘還不好哄？書晴要跟我生氣，我可一分鐘都不了，給當牛做馬都，就是別不理人，你們倆都什麽氣啊，能別扭幾個月？”

沈令嘉沒注意，他自然而然把初宜和書晴放在了同樣的位置上。

初宜沈兆庭一聲二叔，書晴可是沈令嘉的朋友。

沈兆庭的眸微：“是書晴說什麽了？”

初宜在家的時候，大多跟書晴在一起，孩子的心事，確實有可能對講。

“沒啊。”沈令嘉道，“跟書晴沒關系，我是在舉例子，我是說，二哥你得……”

沒講啊。

沈兆庭道：“閉吧。”

“？”

沈令嘉怪委屈的，心道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就這冷冰冰又晴不定的樣，難怪人家小姑娘看不上你。

吃癟吃一年，不，吃十年都活該。

不過，沈令嘉又嘆口氣，到底是他二哥，到時候打了，傷的不還是他沈家的面子麽。

沒事，他還能忍。

“我猜，不外乎你說話不好聽，傷了小姑娘的面子，道個歉不就過去了？去年一整年，你對小初怎麽樣，有多疼，大家都看得見，工作都排在後面，說實話，長這麽大，我也就去年見你見得最多，我看小初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你們倆能有什麽大不了的矛盾？”

沈兆庭多疼，有什麽大不了的，過不去的事？

半晌，沈兆庭垂下眼，語無波瀾道：“白疼了。”

作者有話說：

甜文作者誠不欺我doge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