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寧的癸水向來準時。

然而，這個月的日子已到，腹中卻沒有傳來那悉的墜痛之，反而整日犯困，總是睡不夠，疲憊得仿佛骨頭都了幾分。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如藤蔓般悄然纏上的心頭，越收越，勒得幾乎不過氣來。

坐在窗畔，抖著出另一只手，三手指小心翼翼地搭了上去。

指尖及的那一瞬，尚抱著一僥幸，盼著自己只是多慮。

然而，當那異樣的脈象過指腹清晰傳來時，的整個世界仿佛天崩地裂。

如珠走盤，脈象分明。

是喜脈！

“轟”的一聲，腦中炸開一片空白，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坐原地，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怎麼可能？

明明……每一次事后都按時服下避子湯，一碗也未曾落下！

一個令人骨悚然的念頭驟然襲上心頭，讓脊背發寒。

難道……日日喝下的，本不是避子湯？

是開藥的大夫出了問題，還是……凌蕪本有問題？

這個猜測如利刃般刺的心口，讓猛地一，幾乎不過氣來。

必須弄清楚真相。

這日午后，凌蕪照舊端著那碗深褐的湯藥進來。

“王妃，藥來了，您趁熱喝。”

姜姝寧抬眸看，臉上神未，心中卻已是驚濤駭浪。

接過溫熱的藥碗，淺啜一口，那悉的苦味在舌尖蔓延開來，佯裝不經意，隨口問道：“凌蕪，這藥你是從京城哪個大夫那兒求來的？”

凌蕪的形明顯一頓，但很快恢復了鎮定，含糊道：“就是……就是城南那條偏僻巷子里的一家藥鋪，奴婢也是聽人說的。”

“哦？是永和街的劉大夫嗎？”姜姝寧聲音平淡，仿佛只是隨口一猜。

凌蕪連忙點頭，笑得格外燦爛：“對對對！就是劉大夫！王妃，您快趁熱喝吧，涼了藥就差了。”

那一聲聲急切的“對”，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進姜姝寧的心里。

心中最后一點溫度，也在這刻徹底熄滅，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廢墟。

這藥，果然有問題。

城南永和街本沒有藥鋪，更沒有劉大夫。

面無表地將碗中剩下的藥一飲而盡，苦的味道從嚨一直蔓延到心底，可再苦，也苦不過被人背叛的滋味。

凌蕪見喝完，麻利地收走空碗，仔細地將碗底一點殘渣都理干凈。

過去，姜姝寧只當是怕蕭凌川發現自己喝避子藥，行事謹慎。

現在想來，哪里是怕蕭凌川發現，分明是怕自己察覺，每日所喝的，本就不是什麼避子藥！

心口像是被撕開一個大，冷風呼呼地往里灌。

難了一陣子，那尖銳的痛楚過去后，竟又覺得有些可笑。

是了，怎麼又忘了。

當初，那個與一同長大，被視作親姐妹的冬梅，不也被姜瑤真輕易收買，險些毀了的清譽嗎？

與冬梅十幾年的誼尚且如此不堪一擊，又何況與凌蕪不過兩年的主仆之。

這座景王府，真正的掌控者是蕭凌川。

凌蕪選擇為他所用，不過是人之常，無可厚非。

良禽擇木而棲，誰不為自己謀求一條更好的出路呢？

不怪凌蕪，只是從此再也無法信任。

眼下，最要的是，絕不能讓凌蕪或是府中任何一人知曉已懷有孕。

尤其是——蕭凌川！

夜幕降臨，蕭凌川如往常一般，難自地吻上的，試圖與共赴巫山云雨，卻被輕輕推開。

“王爺，我來癸水了。”

蕭凌川作一滯，深邃的桃花眼中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失：“哦，來癸水了？”

他心中暗自納悶，夜夜與纏（綿）不休，甚至還特意命人給調理子的湯藥，可為何至今仍未見懷上子嗣？

莫非……問題出在自己上？

想到這，他神有些沉。

不行，此事絕不能拖延，定要找孫神醫前來診脈，查個究竟。

他故作隨意地開口道：“明日讓孫神醫來一趟，給你瞧瞧子。”

姜姝寧心頭一，面上卻不聲，試探著問：“我好端端的，為何要讓孫神醫來看？”

蕭凌川心想，總不能直言他是想讓孫神醫為自己診脈吧？

于是，他不聲地掩飾道：“你子太弱，每每房事后便疲憊不堪，本王擔心長期下去，你的子撐不住。”

姜姝寧：“……”

無言以對，心中卻腹誹不已，怎不說他自己念過重，才是不堪重負的本原因？

以他這索取的頻率與強度，換誰來只怕都難以承。

看來，往后還得給他多配些安神湯才是，免得他夜夜起折騰的心思。

第二日，孫神醫果然來景王府。

他先前往書房為蕭凌川診脈，仔細探查后，恭敬稟告：“王爺健壯，毫無患。王妃懷上子嗣，只是遲早的事。”

蕭凌川聞言，心頭懸著的大石終于落地。

他親自陪同孫神醫前往寢殿，為姜姝寧診脈。

見到孫神醫步殿，姜姝寧神微微一僵，但旋即恢復如常，面上不半分異樣。

出手腕，神平靜地讓孫神醫為把脈。

孫神醫凝神細診片刻，抬頭對姜姝寧說道：“王妃子確有些虛弱，老夫會開幾副補氣的方子，王妃按時服用，切勿怠慢。”

“有勞孫神醫了。”姜姝寧輕聲應道，心中卻暗暗松了一口氣。

早前依仗醫中的法門，用銀針對自己的脈象做了手腳，果不其然，孫神醫并未察覺已懷有孕。

一旁的蕭凌川卻仍不死心，低聲音詢問孫神醫：“王妃當真只是子虛弱？你未診出其他脈象？”

孫神醫捋了捋花白胡須，含笑寬道：“王爺無需過于心急，您與王妃皆是康健之人，相信好消息不日便至！”

蕭凌川聞言，臉由轉晴，眉宇間浮現幾分欣。

而姜姝寧卻悄然別過臉去，遮掩住眼底洶涌而復雜的緒。

他果然一心盼著懷上子嗣。

只可惜，絕不會遂他的愿。

前世，他親手剝奪了為人母的資格。

這一世，他休想為腹中孩兒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