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IF線
盛夏炎炎,榴花映日。
這日晨曦初,因閨中好友陸太傅之陸青婉相邀,英國公千金衛姝瑤早早就出了城,和小姐妹一同劃船采蓮。
誰知了藕塘深,衛姝瑤見了一朵罕見的并蓮,喜不自勝踮起腳尖去采摘時,踩空了腳,仆從救之不急,衛姝瑤不慎落水中,隨後陷了昏迷。
昏迷的一個時辰中,做了個古怪的夢。
夢中仍是英國公千金,但及笄後卻遭逢巨變。兄長戰死父親落獄,公府抄家之日為躲避歹人欺辱,倉皇逃竄時遇到了昔年的青梅竹馬,當今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殿下年時流落在外,寄居在沈興良將軍府上,又與差錯就讀一個學堂。為了和小姐妹打賭,時常關切他。可後來,衛家和沈家割袍斷席,他被發配邊關,也得知了對他的好出自一個賭約,二人分道揚鑣。
直至三年後重逢,衛姝瑤為求保命,不得不以輿圖為籌碼,求得太子護佑,躲進了東宮。本想哄著太子殿下,與他冰釋前嫌,說不準還能家族平冤昭雪,可反複試探中卻發覺自己其實早已對他深種。
奈何二人份隔著天塹,歷經好一番波折後,才與太子殿下終眷屬,也解開了太子的世之謎……
夢裏許多節皆一晃而過,所有人影面貌也模糊不清。直到與太子纏綿床榻時,薄霧忽地消散,終于看清了對方的容貌。
那太子殿下竟是真正的青梅竹馬,還是經常欺負且被婉拒過的,昭寧世子謝啓晟!
夢境到二人婚後甜相守戛然而止,衛姝瑤冷汗淋漓醒來,一睜眼就對上了夢裏那雙清冷的漆眸。
“姑娘,姑娘?”
耳畔傳來寶月的喊聲,衛姝瑤終于從夢境裏清醒,急促息著擡起頭來。
驚魂未定地打量了一圈,發覺自己不在小游船,而是另一艘畫舫之中。
坐在榻邊的年輕男子氣度俊朗不凡,瓊蘭玉樹,一襲寶藍裳裹得嚴嚴實實的,連領也扣得紋不。
他正垂眸盯著自己。
確切來說,視線落在衛姝瑤攥著他袖擺的纖細手指上。
衛姝瑤瞳孔一,下意識低下頭,便見自己將那錦緞料攥皺了一團。
知謝啓晟尤為喜整潔,見他臉黑沉沉的,心中大喊不妙,慌忙松開了手。
“世子哥哥,抱歉……”僵地移開視線,目不自覺回到謝啓晟骨節分明的手指上。
夢中與纏綿的夫君,便是用這只手牢牢扣住的手指,與耳鬢廝磨。那些畫面太過香/豔,讓這剛及笄的閨閣姑娘頓生赧,面紅耳赤。
夢中別的形都十分模糊,唯獨與那太子糾纏親吻的畫面異常真切。甚至能到對方手指的炙熱,和他低低息時拂面的薄熱……
“衛七姑娘。”
男人平淡的嗓音倏地響起,將衛姝瑤心慌意的思緒拽了回來。
謝啓晟擡手,溫熱的掌心上了的額頭。
他慢條斯理發問,“可還有哪裏不適?”
也不知是落水了憋得臉紅,還是因剛才的夢到赧,衛姝瑤只覺得面頰燙得厲害,急急手拂開了謝啓晟的手指。
謝啓晟眸微沉。
“我已經安然無恙了,多謝世子哥哥今日相救,姝瑤且先告辭,改日再登門拜訪!”掙紮坐起來,拽了外裳胡披在上,下了榻轉就走。
“姑娘,姑娘你慢些!”寶月匆忙行了個禮,快步追了出去。
坐在榻邊的謝啓晟面平淡,慢騰騰展開袖擺,平了攥皺的痕跡。
他視線追隨著榴紅擺,看小姑娘影快速消失在門口,眸略微沉了下去。
怎的看到他怕那個樣子?
直到回了公府,衛姝瑤才從紛的思緒裏徹底清醒過來。
急匆匆奔向後院,用力推開木門,一眼見坐在榻上喝藥的母親,怔愣了片刻。
許是路上跑得太快,還有些氣息不穩,著氣慢慢走過去,在母親邊坐下。
“怎跑得這麽急?”姚箏屏退了下人,笑著手了衛姝瑤的腦袋。
夢裏喪母的悲痛太過真實,雖是一閃而過,衛姝瑤仍覺得心如刀割。如今見母親好端端坐在眼前,衛姝瑤鼻子一酸,驀地落下淚來。
“今日在外面了什麽委屈?”姚箏忙把兒拉進懷裏,溫哄道:“說與母親聽聽,是誰欺負咱們嬋嬋?”
衛姝瑤臉本就因落水蒼白不,聽母親安自己,更是心中酸楚,哭得哽咽。
那夢境雖然荒誕,可有些形清晰異常,像是真切經歷過一般。
衛姝瑤哭著哭著,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淚連線,終于確定那確實只是個夢,不是真的。
心裏稍稍安心,慢慢止住了哽咽,抹著淚說自己困了先行告退。
看兒哭得這般傷心,姚箏也不便多問,等送走了衛姝瑤,才招呼寶月過來。
“小姐今日出門遇到了誰?”
寶月支支吾吾,把衛姝瑤落水之事說了,最後道:“是昭寧世子救了姑娘,因怕染病,才抱著姑娘去了他的畫舫,讓太醫診治了一番。”
姚箏微蹙眉頭,問:“只他二人獨嗎?”
寶月慌忙搖頭,“奴婢們和宦都在的,世子與姑娘全程沒有獨過。”
姚箏心下了然,揮手讓寶月下去。
等晚膳後,姚箏和衛濛提起此事,道:“嬋嬋已經及笄,婚事該早日提上議程。”
“公主殿下雖說過要定為兒媳,可終究是戲言。”姚箏抿半晌,才繼續道:“再者,世子殿下這月就要加封為太子,帝王難免三宮六院,我擔心嬋嬋委屈……不若早日為嬋嬋定下親事,也好與公主殿下解釋。”
衛濛向來聽夫人的話,這回卻猶豫了,遲疑道:“鳴兒與沈家小姐的婚事臨近,這等忙碌之時還要分心思為嬋嬋擇親,我擔心你吃不消,別累壞了子。”
姚箏莞爾,手心覆上衛濛手背,笑道:“幸得當年公主從崀山尋了一味奇藥贈我,又得千花谷賀老神醫調養多年,我這病已無大礙了。”
衛濛想起十幾年前崀山一役,仍是心有餘悸,一時慨。
彼時謝錦遭人暗算負重傷,幸得寧王謝鈞拼死相救。此後,謝錦在肅州慎王府養傷大半個月,才隨軍回京。
聖上得知真相,嚴懲了罪魁禍首瑞王及趙王,并死了徐瞻,將徐家流放邊關。不多時,瑞王自戕,趙王病死。聖上雖悲痛一番,但因謝錦與謝鈞日夜陪伴,又得世子承歡膝下,聖上複而慢慢振作起來,神日漸矍鑠。
但去年聖上大病一場,擔憂自己即將日薄西山,便在年初決意議定儲君。
群臣以為,即便謝鈞與謝錦同手足,也不會任憑自己的侄兒主東宮。可出乎意料的是,謝鈞自請駐守河州,就此遠離朝堂紛爭。
于是,東宮儲君終于塵埃落定,只待這月黃道吉日,便要加封謝啓晟為大魏太子。
“世子與嬋嬋青梅竹馬,我瞧他二人也并非毫無意……”衛濛握著夫人的手,道:“或許可以再與公主殿下商議商議?”
姚箏猶豫不決,衛濛安道:“嬋嬋自當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兒郎,你仔細想想,整個大魏可還有人比世子殿下更為出衆?”
且不論世子殿下近年立下的諸多功勳,單只說才學樣貌文韜武略,世子確實堪為良人。
加之姚箏與謝錦乃是手帕,誼深厚,兩家也知知底,若非世子將登皇位,這樁婚事本該水到渠。
夫妻兩個商議了許久,決定擇日再與謝錦合議孩子們的婚事。
第二日,姚箏對衛姝瑤提及要登門拜訪沈府,以謝昨日世子相救之恩。
衛姝瑤想起那古怪的夢境,難免別扭,但還是乖乖隨母親一同去了沈府。
上個月謝錦去了河州探謝鈞,謝啓晟近段時日都住在沈府。
也不是初次來沈府,可這回衛姝瑤卻覺得尤為張。
“晟兒尚在後院練劍,夫人移步暫作歇息。”沈玉川知母子來意,笑著讓沈芫領二人下去。
衛鳴與沈芫定親後,沈芫也常去公府探姚夫人,衛姝瑤和這位未來長嫂逐漸親近。知道沈芫子清冷不說話,往日都是尋起話頭。
但今日,衛姝瑤始終沉默不語,倒沈芫生出疑。
為緩和氣氛,沈芫主尋了話頭,說:“實不相瞞,世子昨夜惹了寒氣,今晨起來後便有些咳,稍後夫人還是留在偏院歇息,免得過了病氣。”
不等衛姝瑤開口,姚夫人便吩咐道:“嬋嬋,那你自行去與世子道謝。”
衛姝瑤“啊”了一聲,對上母親嚴肅的眼神,哪裏還好意思說不,只得乖乖跟著沈芫往後院行去。
待行至謝啓晟居住的小院,忽地來人稟報有事,沈芫如今是沈府當家之人,叮囑了衛姝瑤幾句便匆忙離去。
衛姝瑤遲疑著踏進半月門,見四下竟無宦守著,心生好奇。
熱風拂面,竹影婆娑,一片寂靜之中,只聽得自己踏步的細碎聲音。
衛姝瑤提著食盒,往院裏試探地喊了一聲:“世子哥哥,我來探你。”
分明是日明,衛姝瑤卻莫名覺得張。
站在門下等了片刻,也不見有人回應,只得慢慢往小院後花園行去。
待鑽出曲徑通幽的假山,就見錦鯉池邊一道頎長影正在舞劍。
衛姝瑤一時看得呆愣,連何時烏雲布都恍若未察,直到豆大的雨點子打在手背上,才倉皇往長廊下跑。
謝啓晟早已收了劍回到廊檐下,擡眸卻見一櫻衫的小姑娘慌慌張張朝自己跑來。
小姑娘步伐踉蹌,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拎著食盒,煞是狼狽。
他薄輕抿,握劍的手松了松,旋即松開劍鞘,轉撐了把傘,快步走向雨中。
衛姝瑤正在暗自郁悶,忽然見暴雨之中遞過來一只手驀地抓了的手腕,將帶懷裏。
食盒霎時落地。
衛姝瑤一懵,待再回神時,人已經被謝啓晟帶回了長廊下。
外面暴雨滂沱,廊下卻一片沉默。
衛姝瑤全呆愣著,聞到淡淡雪松香氣飄鼻息。謝啓晟的手臂還搭在的腰間,他上的熱意隔著衫遞過來,似是有些灼人。
衛姝瑤整個人幾乎是被他圈在懷裏,臉頰快上他堅實的膛。到他有力的心跳聲,莫名又想起了那個古怪的夢境。
夢裏的夫君每逢夜裏總折騰,且總是換著法子與纏綿,甚至好幾回是在白日。不僅喜歡咬,哭泣時喊他夫君,還厚無恥地在沐浴時……
總之離譜行徑有一籮筐!
不,無法把夢裏那人和素來克己複禮的世子哥哥聯想在一起,甚至到這夢境是玷污了高潔如雪的世子哥哥。
雨打琉璃瓦,聲碎荒唐夢。
衛姝瑤越想越覺得臉頰滾燙,急忙推開了謝啓晟。
“昨日,多謝世子哥哥相救。”一邊後退,一邊囁嚅著說了幾句道謝的話。
謝啓晟擡眸著,眼底沉如深潭。
衛姝瑤與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對上,一下便覺得他和夢裏的男人重疊了。登時呼吸一滯,覺得心跳又快了不,匆忙行了個禮轉快步逃走了。
過了半晌,謝啓晟才慢騰騰收起了傘,眸中難得出幾分疑不解。
他這位小青梅,雖然自生慣養,但行事得大方,這回連番失禮,著實奇怪。
謝啓晟默默沉思,不知自己近來哪裏又得罪了。
年時,仗著自己年紀小,常搶他的玩吃食,他從未介意過。年時,故意借他的名義嚇唬那些霸淩旁人的世家公子哥,他也沒追問過。
及至後來,為了讓那些追求者死心,竟放話說自己連世子青睞也無于衷,他們回去好生照照自己。彼時好友羅淮英前來問詢,謝啓晟只是笑笑,卻也沒刻意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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