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盈愣了一下，輕嗯一聲，旋即領悟過來，這是這個林三在打趣自己呢，這人真是壞了，都到這個時候還有這般心思，輕啐了一聲，扭過頭不去看他，卻拿眼角的余著林晚榮的作。

林晚榮拿著鉛筆，在那畫像的眼睛中輕輕描了幾筆，又在臉上添了幾道，便拍拍手道：“小姐，你便照著那鉛筆的印記，描上一遍吧。”

那鉛筆印極淡，眾人看了幾眼，卻是本看不出來什麼玩意兒。凝知道他不會用筆，便輕嗯了一聲，左手住袖口，右手提起桌上小楷，順著那印記描了起來。

開始時候還不是很理解，越畫卻越是驚奇，到最后卻是神興了起來，描繪的更加細致，良久才丟下畫筆，高興的道：“林大哥，我知道了。”

眾人再往桌上去，卻見那衫襤褸的老者，眼中仍是有些憂愁，已淡了許多，臉上卻多了幾道淺淺的笑紋。

順著林晚榮方才的話想上一想。眾人便有些明白了。貧窮百姓在這河堤之上雖是苦些累些，卻終歸能夠吃飽飯。自然有了笑容。那眼里的憂愁，卻是擔心堤壩修完，再難得溫飽。站在他們的角度來想，怕是不得年年來洪水，年年修堤壩了。窮人笑的時候，也是帶著淚的，便是這畫的真實寫照了。

事實上林晚榮對這種改不是很滿意，以素描筆法去改這國畫，只能算是牽強附會吧，但是剛才話說的太狠，將凝那個小妞得要哭了，只好能救多是多了。

眾人皆是長長地出了口氣，說實話，凝那畫，筆畫技法皆是登峰造極，又是有而發，實在是難得的佳作，若是廢了就太可惜了。現在被挽救回來，實在是一個大大的幸運。

婉盈哼了聲道：“林三，倒你撿了個大便宜，就那麼一兩筆，姐姐這幅畫也算有你的貢獻了。”

我暈那，這種一兩筆改幅畫的事，你大小姐有本事，自己來做做看看?

候躍白雖是看出這個林三會些畫工，但是對他那什麼鉛筆技巧卻是嗤之以鼻，心道，這個家伙卻是個眼高手低之人，評畫倒是高手，手上的繪畫功夫卻是稀松的，下次再有機會，便和他比這畫功。

這里面也只有凝明白林晚榮那一兩筆的功力，轉眼便將那畫換了一個意境，這畫算是我自己完的嗎?凝看著那畫，心里又是難過又是，百集間，竟是一轉飛奔而去了。

婉盈急忙了聲道：“姐姐，你到哪里去?”

凝停了一下，卻沒轉，聲道：“婉盈，你們接著畫吧，我去那邊散散心，馬上就回來。”

婉盈惱怒的看了林晚榮一眼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林晚榮呆了呆，心道，這和我有什麼關系。見那個婉盈氣鼓鼓的樣子，林晚榮笑道：“從前有一匹白馬，上了一匹黑馬……”

“你要死啊——”那個婉盈卻是個暴力主，聽他又調笑自己，便飛的一腳踢了過來，又疾又快，竟然是個練家子，難怪能做這城中的捕快。

林晚榮懶得與糾纏，拔腳走人，往那大堤下面走了幾步，正要找個地方撒尿，卻看見一個俏的影正坐在地上，著那滾滾江水發呆。

不會吧，只不過批評了幾句而已，這小妞竟然這麼想不開，要跳河?林晚榮心里大驚，急忙道：“小姐，不要跳啊——”

凝回過頭一看，卻見林晚榮急促的跑過來，展一笑道：“林大哥，你在說什麼?”

林晚榮道：“小姐，你可千萬不要跳啊，我剛才只是和你說著玩的，你犯不著尋死尋活的吧。”

凝又又氣，惱道：“林大哥，你說些什麼啊，我哪里是要跳河?”

“那便好，”林晚榮抹了把冷汗道：“只要不跳河，萬事好商量啊。”

凝覺得這個人有時候聰明的要命，有時候卻又是一死腦筋，真拿他沒辦法，便退后幾步，離那江邊遠了些，笑著說道：“現在你放心了吧。”

林晚榮毫不客氣的一屁坐在邊上道：“嚇死我了，原來你不是要跳河啊。小姐，我跟你說啊，這長江里的水又渾又黃，跳河可千萬別選這。那玄武湖湖水清澈，風景宜人，跳湖是再合適不過了。”凝笑著打量他一眼，嗔道：“林大哥，有你這麼勸解人的麼?”

林晚榮奇道：“勸解?我為什麼要勸你，你是個堅強的子，還要人勸解麼?”

凝神一黯，搖頭道：“林大哥，你說錯了，這次，我是真的覺得自己很差勁了。”

不要吧，不過是一次小小的打擊而已，怎麼就讓這個大才心灰意冷了呢?看來挫折教育要大大的增強啊。

凝嘆了口氣，坐在他邊，著那悠悠的江水道：“以前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琴棋書畫，樣樣通，連那些男子也比我不上，心里很是興。可是后來看到了食為仙的對聯，我心里便了打擊，昨日林大哥的話和今天這畫上的指點，才讓我認識到，我不過是井底之蛙，連那天空有多大都不知道。誠如林大哥你所說，我自生長在宦人家，本就沒有接過民眾，經歷和閱歷都是的可憐，偏還這樣自大，現在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討厭自己了。”

這小妞很善于做自我批評嘛，遇到我算是你倒霉了，不過有鞭策才能有進步，林晚榮點點頭道：“小姐，你為人誠懇又有心，大家喜歡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討厭你呢。堅持夢想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至于閱歷，急也急不來的，等你年紀再大些，多經歷些事就明白了。”

凝看了他一眼，道：“林大哥，我一直都覺得奇怪，你明明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卻為何懂得這麼多東西，又如此了解人心呢?”

這個問題可就沒法回答了，林晚榮鄭重其事的道：“其實我也一直在問自己這個問題。可是你知道，要回答一個天才提出的問題，真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凝愣了一下才會到他話里的冷幽默，捂住小咯咯笑道：“林大哥，你這人說話都沒有正經的。”

林晚榮嘆道：“事實上，除了用天才來形容我之外，我還真找不到別的詞兒了。”

凝輕聲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林晚榮哈哈大笑，這小妞竟然學會了我的幽默，有點意思啊。

凝臉上有些赦然，坐不住了，起道：“林大哥，我去畫畫了，你不準再跟來了，否則，我又要死一次了。”說完就跑，倒像林晚榮就是洪水猛似的。

*，我有那麼可怕麼，要不是你請我，我才懶得過去呢。說了半天，尿都忘了撒了，正想行，卻見旁邊突然冒出了個“泥人”。

那人上臉上皆是沾上了泥，著腳丫子，臉孔看著有些眼，林晚榮一愣道：“大人，你怎麼弄這樣了?”正文第一百三十七章揍他丫的敏笑了笑，不好意思的道：“我方才下到河堤下面，不留神踩到了泥地里，失態了，失態了。”

林晚榮見這老頭難得的靦腆起來，哈哈笑道：“我看到了倒無所謂，只是那些督察院的巡查使們要是見了你這副模樣，怕就不好差了。”

敏道：“我這樣辛辛苦苦是為的什麼?還不是為了造福江蘇一省的百姓?那些巡察史就算是告到了皇上面前，我也敢這樣說。”

林晚榮笑道：“告到皇上面前?我看大人盼的就是這一天吧。挨上幾句輕罵，卻讓皇上看到你的民如子，這生意當真做得啊。”

林晚榮對這一套是的不能再了，老狐貍說的好聽，什麼“造福江蘇一省的百姓”，林晚榮統統不信，說穿了還不就是想撈點政績往上爬。

敏知道瞞不過他，訕訕笑了笑，道：“不瞞林老弟，你說的這些確實也不假。但如果能既升，又可以造福百姓，這樣的好事，我為何不作呢?”

這個老對林晚榮倒也不虛，想來昔年也是個有抱負的人，只是現在看看他這大肚腩，便知道那些抱負早已經爛在他肚子里了。

敏喚凝給自己拿了干凈的服過來，見林晚榮看凝的樣子，敏輕輕對他道：“林老弟，你方才與凝兒談些什麼啊?我見似乎是很高興的樣子。”

我什麼時候從林公子變林老弟了?才不過見了兩面而已，這個敏還真是個自來啊。“也沒有什麼。不過談了些理想，談了些人生。”林晚榮大言不慚道。

“便只有如此?”敏不相信地眨著小眼晴。

“那你想我們談什麼?”林晚榮笑著道。越看這個敏，越不像凝的親爹。長這副包樣。咋能生出那麼個貌如花的兒來呢?估計小姐弟都是像媽媽。

“凝兒不僅長得像娘親。就連格也是像極了。獨立又有主見，子有些清高，我還是很見人與這麼談得來地。”敏嘆道，像是在懷念他逝去多年地亡妻。

林晚榮也沒閑逸致來聽他八卦，當下開門見山道：“大人，你我到這里來。不止是與我談心這麼簡單吧。”

敏哈哈笑道：“與老弟你聊得高興，竟連正事都險些忘記了。林老弟，你看了這堤防之事，覺如何呢?”

“很好啊，規模很大，人很多，很熱鬧。”林晚榮裝糊涂道。

敏苦笑道：“便只這些麼?”

林晚榮奇道：“大人還要我知道哪些?”

狐貍上狐貍，比地就是耐，敏卻是心急如焚，忍耐不住地道：“不瞞林老弟說。我今日請你來這里查探，便是想請你幫我想個法兒，如何盡快弄點銀子。”

就知道你這老狐貍沒安好心，果然是這事，林晚榮奇怪的道：“弄銀子?大人，你是江蘇的一省首憲，財政大權，皆在您手里，怎麼還會為銀子發愁?”

敏嘆道：“老弟，你有所不知，我這江蘇總督，看著彩，里苦著呢。江南，天下足，這話是不假，可是這江蘇每年的稅收，都有上面的盯著呢。現在北方不太平，明年要與胡人大戰，部又有白蓮教禍，這用銀子的地方可多著。我江蘇一省地稅收，全部繳了國庫，連一錢的剩余也沒有。”

這話有些道理，江蘇總督這麼個大差，不知道有多人盯著，要弄點手腳還真得提心吊膽。再說現在國難當頭，銀子不夠用，江蘇作為糧倉，多點是很正常的。

“今年這江蘇一省的河防，戶部總共才撥了一萬兩銀子下來。便拿這金陵城來說，若不趕在冬季搶修堤壩，明年四五月份梅雨季節一來，玄武湖溢滿，再加上長江上游來的洪水，到時候外皆澇，城毀人亡，這絕非危言聳聽。”敏無奈說道，臉上深深的憂慮。

“單這金陵一城治水，長江堤防之上，每日便要支出千余兩銀子。我江蘇境千里江岸，經流二十一余縣，除長江天險外，還有淮河太湖洪澤湖需要治理。算下來，竟有二十余萬兩銀子的缺口，這讓我如何是好啊?”敏訴苦道。

林晚榮思索了一下，道：“大人，恕我直言，這治水之策，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完，則十年，多則百年，急也急不來。”

敏點頭道：“我也知道急不得，可是我不想再重蹈覆轍。四年前的大洪水，為了保住金陵，被迫在上游郊縣泄閘放水，淹沒了千里良田，我實在是愧對這江蘇父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