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就是中邪了，不然娘，爲何從青城山回來後，就像變了一個人。青城山能把傻瓜變聰明人，那些尼姑和尚都是神仙不錯？莫不是被什麼狐貍怪上了，來咱家遭災呢。”

姜瑤無心的一句話，倒讓季淑然真的深思起來。

其實對姜梨的懷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當年季淑然進門的時候，就看得出來，姜梨是個蠢笨的。葉珍珍死得早，無人教導一些東西，季淑然過門後，將姜梨籠絡的服服帖帖。

姜梨衝，凡事不過腦子。這樣的人養在府裡本來也沒什麼，可後來季淑然瞧上了周彥邦這門親事，想要爲姜瑤騰路，不過到這個時候，季淑然也想著用什麼法子破壞姜梨的事。

誰知道姜梨可能知道了那個，這就讓季淑然惴惴不安起來。不惜用上了肚子裡那塊，就是爲了讓姜元柏厭棄姜梨，不肯相信姜梨說的話。

姜元柏的確做到了，他把姜梨送到了青城山。八年來，整個姜家對姜梨不聞不問，放任在青城山上自生自滅。季淑然驚訝姜梨生命的頑強，那樣的境況之下竟然活了下來。但隨著姜瑤和周彥邦親事的近，害怕姜元柏會想起這個兒，所以暗中派人了手腳。

回報的人說，姜梨投了湖，旁人都看不出來了手腳，眼下也是奄奄一息，是活不過這個夏日了。季淑然這才安了心，但這心安了沒多久，姜梨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居然活著回來了。不僅如此，鶴林寺了悟和靜安師太的風流韻事事發，承德郎夫人柳夫人突然前去，洪孝帝親自敲打姜元柏……一件件一樁樁，來的猝不及防，打了的所有計劃，姜梨就這麼平平安安的進了京。

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一切都開始不控制起來。校驗場上搶了姜瑤風頭，周彥邦突然和姜玉娥在一起，葉家的那個爺莫名其妙做了，如今整個燕京城口稱讚……姜梨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在這個十五歲的孩子面前，季淑然討不到一點好，還頻頻吃虧。

這並非是變笨了，而是姜梨便聰明瞭。變得狡猾有心計，面上卻仍然溫良，每當看到的眼睛，季淑然就會覺得遍生寒。

怎麼會有這麼會僞裝的孩子？

除了爲姜瑤鳴不平，季淑然還要自己的考量。姜梨回到燕京城後，一直沒有提起那件事，季淑然想著，也許是姜梨當年本就沒聽見說的話。但是……擔不起這個險，那個像是隨時會危險到，不能冒任何風險。姜梨如今越來越難對付了，要是不盡快將除去，恐怕日後想要再手，更是難上加難。

姜瑤的話提醒了季淑然。

姜梨從青城山回來後就大變，還樣樣通，對那個桐鄉縣丞薛懷遠如此小心翼翼的照顧，兩人之間定有。便是查不出來也沒關係，只要將上的疑點點出來，姜梨就別想安然無恙了。

但要如何點，如何達到最好的目的，還得照想的來。

“我得進宮一趟。”季淑然站起。

“進宮做什麼？”姜瑤問。

季淑然笑了笑：“當然是見你的姨母，麗嬪娘娘。”

關於殺人不見這件事，麗嬪向來是其中佼佼者。要籌謀，還得要麗嬪幫忙。

……

宮中，麗嬪正坐在殿中瞧著人琴。

坐在對面的，正是明義堂的先生，如今燕京城的第一琴師，蕭德音。

蕭德音雖然不肯進宮，但與麗嬪好，偶爾也會進宮來找麗嬪閒談，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雖然蕭德音不是宮琴師，宮裡的人見了，也會對恭敬有加。

一曲彈罷，麗嬪掌，笑罷後道：“今日倒有閒心到我這裡來了，怎麼不去找公主殿下？”

永寧公主亦喜歡蕭德音的琴聲，時時邀蕭德音去府上彈奏。

“公主殿下這幾日心煩悶，還是不要打擾的好。”蕭德音笑道。

麗嬪聞言，問：“可是因爲薛家一案的事？”

蕭德音點頭：“正是。”

麗嬪嘆了口氣：“永寧這也是遭了無妄之災，好好地，薛家一案怎麼會牽扯到了，如今外頭傳言什麼都有，卻是要費一番心神了。”

蕭德音道：“的確，這次是姜二小姐做的太出格了，本來薛家一案就其中複雜，沒有證據，卻把永寧公主也拉進了這淌渾水，於姜二小姐只是一句話的事，對永寧公主來說，可是有說不清了。”

“是啊，”麗嬪嘆：“聽說姜二小姐在廷議上，還說起薛懷遠的親人，說起薛芳菲的時候，中書舍郎沈大人也在場，好似十分尷尬。”

說到“薛芳菲”三個字的時候，蕭德音神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好在麗嬪沒有繼續這個話頭，而是道：“那姜二小姐也是厲害極了，不說這一次廷議，便是當初校考，也是風頭五兩，的琴聲，你也是聽到過的，算是很不錯了。”

這下子，蕭德音臉更難看了，要知道當初那場校驗過後，許多人都把姜梨的《胡笳十八拍》拿給比，若非是和姜梨沒有同一場，只怕許多人就要說姜梨把比下去了。而且便是沒有這麼說，旁人也都說了，將來的燕京第一琴師，非姜梨莫屬。

蕭德音很不服氣，但也不得不承認，姜梨在琴藝上的造詣，只怕現在還追不上。所以也很怕，姜梨倘若要再在什麼場合彈奏，這個第一琴師的名號，還能堅持的了多久。

麗嬪也不知有沒有看到蕭德音的臉，捧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正在這時，宮人進來道：“娘娘，姜夫人來了。”

蕭德音忙起：“如此，就不打擾麗嬪娘娘了，德音告退。”

麗嬪沒有挽留，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改日再聊吧。紅珠，送送蕭先生。”

紅珠送蕭德音離開了，綠蕪問：“娘娘爲何要提起姜二小姐在校驗場彈琴的事？奴婢瞧著蕭先生的臉，實在不大好看。”

“就是要心裡不痛快。”麗嬪面上的笑容漸漸收起，道：“蕭德音這人，最是爭強好勝，將名聲看的比一切都重。姜梨如此難纏，多一個蕭德音對付，我那妹妹也好過一些。不過，”嘆了口氣，“淑然應當是沒辦法了，這就來找我幫忙，也不知是遇到了什麼事。”

季淑然進來了。

進來，先恭恭敬敬的行禮，塌座上，麗嬪宮扶起來。

“三妹，”麗嬪道：“你怎麼來了？”

季淑然看向自己的姐姐，和自己比起來，麗嬪反而更年輕。並非季淑然不夠貌，而是麗嬪雖然比年長，神裡，卻總是帶了幾分的憨。這令看上去和後宮裡其他年輕的子沒什麼分別，甚至更加風。

們季氏一門三姐妹中，生的最好看的是麗嬪，最強勢的事陳季氏，剩下，卻因一個小妹的名號，備寵。季淑然和陳季氏更親近，但對於這個大姐，纔是最佩服的。別的不說，以們的年紀，麗嬪還能在宮中獨霸洪孝帝的寵。

季彥霖從小就決計將這個大兒送進宮，因此無論家中吃的用的，最好的一份總是著麗嬪。季淑然小時候不懂事，因此總是埋怨季彥霖偏心，直到大了，麗嬪爲季家在宮中的依仗，才慢慢回過味來。

尤其是如今，需要幫助，便覺得季陳氏也無法完全的幫得上忙，還得求助這個七竅玲瓏心的大姐。

“姐姐，”季淑然沒有娘娘，而是如尋常姐妹一般這般，道：“我府上如今是個什麼況，你也瞧見了。姜梨這丫頭越發難以控制，我得尋個辦法除掉。”

麗嬪聞言，搖頭道：“上回宮宴上我瞧見了，當時就覺得姜梨是個難對付之人。小妹，你也在後宅浸了這麼多年，怎麼能放任長到如此地步。要是我，絕不會等到現在才手。如今這丫頭羽翼漸，要想除掉，卻不是從前那麼容易了。”

“我不是沒想過除掉，只是當年事發突然，”季淑然道：“老爺將送往了青城山，我想著也不過是個小姑娘，不了什麼氣候，等年紀大了，找個人打發出去，還能給丙吉鋪路。誰知道回來後的姜梨大變，狡詐無比，連我都難以應付。”

麗嬪看著，道：“你如今來找我，無非是想我來幫你除掉。且不說我在宮裡，也有眼睛盯著，一旦出手幫你，倒是會給自己惹來麻煩。而且現在薛家一案剛過，姜梨要是跟著這時候出事，陛下一定會讓府來徹查。你想手，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姐姐誤會我了。”季淑然道：“我自然知道姜梨這時候不能出什麼生命危險，但若是家事，旁人總該管不著吧。”

麗嬪問：“你想如何？”

“姐姐在宮裡，應當認識不高人。我想姜梨這丫頭自打回燕京城後，都是可疑。那青城山裡又沒有先生，如何習得一本事。而且有時候我覺得……我覺得好像變了一個人，上全然沒有過去的影子。此次桐鄉案你也聽說了，之前姜梨把薛懷遠接到姜府，事無鉅細照顧，便是現在，還每日都要去葉家探薛懷遠，那架勢，倒比跟咱們老爺更像是父。府裡有人傳言說，姜梨就是邪了門了，青城山在山上，山上自來狐貍魅多，莫不是被什麼東西附了，這才變得十分奇怪……我想讓姐姐幫我找個人，最好是頗有名氣的高人，來咱們府上驅驅邪……”

大家都是聰明人，彼此心照不宣，不必說的特別明白，尤其又是自家姐妹，一點就通。

麗嬪已經明白了，微微一笑：“你這也是個辦法，但若是不做的好一點，恐怕無法令人相信。”

“的確如此，”季淑然道：“所以這高人就很關鍵了。”這位“高人”說的話，一定要是能夠令人信服方可，最好是有名之人。

“我知道了，”麗嬪道：“此事我會安排。但小妹，你要做此事，就須得功，如今後宮之中，盯著我的位置的人也不在數，要是你失敗了，牽扯出我……”

“不會的。”季淑然心中一凜，要是真牽扯到了麗嬪，別說麗嬪如何，就是季彥霖，也饒不了自己。想到此，又看向麗嬪的小腹：“其實……只要姐姐懷上龍子，區區一個姜梨又算的了什麼。老爺便是想護，也護不住，還有瑤，也不必爲親事如此糾結了。”

“我又何嘗不想？”麗嬪悠悠嘆了口氣，“什麼法子都用過了，就是懷不上，這大約是命吧。”

怕及到麗嬪的傷心事，季淑然也不敢多說了。不過得了麗嬪的承諾，還是很高興的，又與麗嬪談論了一下家事，便告退了。

季淑然走後，麗嬪對宮紅珠道：“去拿我的帖子，請沖虛道長過來。”

紅珠領命去了，綠蕪道：“娘娘真要請沖虛道長？”

“當然，”麗嬪嘆了口氣，“我這位妹妹雖然糊塗，但有一件事，與我的覺倒是一樣。”的目暗下來：“姜梨，留不得。”

……

姜府裡，姜梨剛剛從葉家看薛懷遠回來。

一進院子，清風和明月迫不及待的迎上來，待到了裡屋，清風道：“姑娘，您走了後，季氏不久後就進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