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姜梨坐下來，奇道：“進宮做什麼？”

“奴婢買通了淑秀園的丫鬟，聽說是進宮見麗嬪娘娘去了。”

桐兒聞言，大驚，看向姜梨：“姑娘，季氏突然見麗嬪，莫不是爲了您的事？”

“就是就是，”明月跟著在一邊點頭：“奴婢也是這般想的。您回了府裡後，季氏一直風平浪靜的，指不定在攛掇什麼謀。如今見麗嬪娘娘，莫不是要麗嬪娘娘坐主，在想什麼歪招呢。”

清風明月兩個好好地丫鬟，和桐兒呆的時間久了，幾乎也要被桐兒帶歪了，私底下說話可是一點兒也不客氣。姜梨笑道：“沒事，左右們也奈何不了我。”

“就怕他們使招。”桐兒面嚴肅的開口。

“沒關係。”姜梨想到袖中的那隻小巧的瓷哨，如今多了一個籌碼。姬蘅說有什麼事的時候可以吹響哨子，他安排在姜府裡的人會出現。這人也就算姬蘅暫時借給自己的，怎麼用的話，應當都是說了算吧。

也許是因爲想到自己多了一個可以隨便用的人，也許是剛剛看了薛懷遠姜梨心中高興，面上的笑意怎麼也都忍不住。

桐兒古怪的看著姜梨，都想不明白明知道季淑然已經在暗中謀劃事了，姜梨不心生警惕，怎麼還能如此開心？

“對了，寧遠侯府那邊也下帖子過來了。”明月從袖中掏出一封帖子，遞給姜梨。

“寧遠侯府？”白雪詫異，“寧遠侯世子都已經定了親事，這麼還給姑娘下帖子？”

“不是周世子，”清風道：“是五小姐下的帖子。”

“姜玉娥？”姜梨打開帖子的手一頓，往下一看，那帖子還真是姜玉娥下的。上頭只說許久都沒見到姜梨，邀請姜梨去周家小聚。

姜梨只看了一眼，就把那帖子拋向一邊。

“姑娘？”桐兒不解。

“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我實在沒心思來應付。”姜梨道。姜玉娥這封帖子，就差沒在上面寫“來者不善”四個字了。在姜府裡，和姜玉娥自來不對付，姜玉娥是站在姜瑤一邊的。後來因爲宮宴上的事，姜玉娥和姜瑤鬧翻了，姜玉娥還因此破相，但即便如此，不代表姜玉娥就和姜梨關係和解了。

況且姜梨以爲，一個人的不會短時間裡發生天差地別，這封帖子裡姜玉娥的語氣措辭十分溫和，彷彿換了一個人。若非是清風明月拿出來，姜梨肯定懷疑這帖子本不是姜玉娥寫的。

姜玉娥如此低三下氣，就爲了讓自己去周家小聚，姜梨可不這麼認爲。那周彥邦後來想明白了宮宴上自己算計他，未必會甘心，怕是想借著姜玉娥的手生出點什麼事，可沒功夫陪著他們一起唱戲。

“就這麼不管了？”桐兒問：“奴婢還是拿去燒了吧，或是存了？姑娘得回帖拒絕才是。”

姜梨想了想，道：“不扔，想辦法在姜瑤的丫鬟經過的路上落下來，讓姜瑤看看吧。”

“這是爲何？”白雪不解，“三小姐見了，不是更生氣嗎？”

“是啊，腦子不好，一生氣就做出出格的事。我想有在鬧一鬧，季淑然總要忙著應付，從而沒工夫對付我，消停幾日。就算是暫且不對付我，容我弄清楚他們究竟想幹嘛也好，不打無準備的仗，這一仗，有準備的打，不是才更熱鬧麼？”

幾個丫鬟合計了一下，覺得此事可行，就商量著如何自然而然的將這封帖子帶到姜瑤面前。

姜梨將他們打發了出去，說是要看書，待坐到書桌前，卻是到了袖中的銀哨。

銀哨冰冰涼涼，很難相信這府上居然還藏有姬蘅的人。姜梨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現在不太安全，等天晚了，得先試用一次。

……

到了夜裡，整個姜府都陷了沉寂。

姜梨讓桐兒和白雪都去睡了，推說自己還要看會兒書。等兩個丫鬟離開後，姜梨站在窗口，從袖中出那把哨子，輕輕吹響。

不曉得姬蘅的人會不會聽到，又是以何種面目來出現。先得試一試，姜梨靜靜的站著，耐心的等候。

過了片刻，窗戶門前的樹下，突然有人影一閃，似乎有什麼人站在窗下了。

姜梨輕聲道：“進來吧。”

下一刻，那人悄無聲息的從窗口躍了進來，停在了姜梨面前。

姜梨掩上窗，回頭一看，待看清楚那人的面貌時，忍不住也是呆了一呆。這人不是別人，卻是姜家的花匠，日在府裡幫忙打理花園的，姜梨記不起他的名字，卻曉得有這麼個人。據說這人還是季淑然令人高價請回來的，侍弄的一手好花草。

他年紀甚至不大，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生的稚俊俏，聽說那一手侍弄花草的功夫十分難得，便是之前季淑然那盆最喜歡的蘭花快要死了，也是此人挽救回來的。

姜梨起先覺得很不可思議，沒料到這人竟然會以此種份潛伏在姜家，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好似十分自然。要知道姬蘅最賞花，府裡收集了世間奇花異草，他府裡的小廝人人都會種花，人人又都俊俏。這人既會種花又俊俏，的確就是姬蘅府上的人。只不過沒有人想到，姬蘅的人膽子這般大，敢明目張膽的來姜府當花匠而已。

“你什麼？”姜梨問。

“屬下趙軻。”花匠道。

“趙柯，”姜梨沉了一下，“你來姜府多久了？”

趙柯沒想到姜梨會問這個問題，看了姜梨一眼，沒有回答。姜梨道：“你主子既然告訴了我你的存在，暫且你與我應當不是敵對的目的。我想姬蘅也清楚我會問你這個問題，他既然沒有反駁，就是默許了。你只管說，我保證他不會因此責罰你。”

趙軻也是自小跟著姬蘅的，姜梨一口一個“姬蘅”，直呼姬蘅大名，讓趙軻心中詫異不已。他不知道是姜梨膽子太大，還是姜梨與姬蘅之間的關係要比他想象中走的更近。總之，趙軻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七年前。”

七年前，那時候姜梨已經離開姜家了，那時候姬蘅也纔不過十四歲的年，竟然就讓人潛伏在姜家，不過這麼多年，姜家沒倒，那看來他派人在姜家，並不是想把姜家弄垮。

“你平日裡都做些什麼？”姜梨問。

“在姜家做花匠，若有大事，跟大人稟告，無大事，侍弄花草。”趙軻答道。

他倒是很坦誠，但姜梨知道，也就到這個地步爲止了。更深的東西，趙軻是不會說的，也許他本也不知道。

姜梨點頭：“你知道今日季淑然進宮去見麗嬪了吧？”

趙軻點頭。

“去見麗嬪做什麼？回府之後，又有什麼作？”姜梨問。

趙軻道：“屬下沒有跟進宮，不知季氏和麗嬪二人籌謀什麼。但今日聽聞從淑秀園丫鬟所說，姜瑤懷疑您……”他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此話有些難以啓齒，頓了頓才繼續道：“是被山野怪附了，纔會從青城山回來後大變。季氏就是聽了此話，突然決議去宮中。”

姜梨瞧了他一眼：“淑秀園的事，你倒是聽得很清楚。莫不是我這院子裡的一舉一，也逃不過你的眼睛？”

趙軻沒有說話。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姜梨道：“我知道這是你主子的命令，與你無關。沒關係，你要看就看著吧。季氏進宮的墓地，我大約已經猜到了。”

趙軻看向姜梨，這麼快就猜到了？而且姜梨態度篤定，沒有一猶豫。看來文紀說得對，這位姜二小姐，心裡有主意的很，膽子還很大。

姜梨垂下眼眸，季氏的這種手段，實在不陌生。當初嫁給沈玉容，剛到燕京，沈玉容那時候春風得意的時候，作爲沈夫人外出應酬，聽到了許多高門聞。但凡有正房想要陷害寵妾，尋求道長法師的幫助，是很常見的事。

當然了，姜梨不是普通的寵妾，是姜元柏的兒，季淑然想要陷害，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普通的道長法師，怕是也不能讓旁人信服。所以季淑然纔會想到麗嬪，麗嬪在宮中，人脈衆多，麗嬪爲季淑然找到的那位高人，一定聲名在外，他的話，才能起到絕對的作用。

“沖虛道長。”姜梨道。

趙軻擡起頭，詫異的看著姜梨。

“三年前，麗嬪在宮中因被寵妃使用巫陷害，命在旦夕，幸得沖虛道長出現，救了麗嬪一命，麗嬪才漸漸好轉。麗嬪想要將重金酬謝這位道長，這位道長卻分文不取，又自去雲遊了，從此不見蹤跡。”

趙軻心中疑，這些事，雖然算不上宮中聞，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更何況姜梨三年前還在青城山，如何能得知這些事。當時太后認爲宮中出現了這種事，是醜聞，不可外揚，因此宮中人都被下了封口令。

但姜梨卻仍舊知道了。

姜梨微微一笑，看得出來趙軻的疑，但也的的確確知道這件事。這件事後來是沈玉容告訴的，不知道沈玉容從哪裡聽來的。但那時候他已做，自然能接的到這些聞。

“季氏找麗嬪，無法就是要借麗嬪的手尋一位高人。沒有什麼高人比這位沖虛道長更適合的了。我看，”眸微涼，“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沖虛道長，很快就要再次出現了。”